“……”屋室内原本还算和缓的气氛倏地凝了一下,尤其刚还想着差不多可以打道回府的玄术大师们心思就微沉了下来。
果然是没那么好说话的,人在这儿等着他们呢。
“什么条件?”刚才争取来了这么多利益好处,对方的条件只要不是到触碰底线的程度,林大师都认为值得考虑接受。
屋室静了几秒,垂下些眉眼,首座上的鬼域之主暂停下描画青年掌纹的动作,两手轻合,将青年的右手包裹其中。
他想要这个人留下来,但……
鬼域这异空间不比人间界多姿多彩,沉乏又无趣,活人大抵是不会喜欢的。
右手被包裹着,由于对方没有体温,顾衍就感受到一阵低凉触感。
都经历三个世界了,如果还不能看懂自家恋人的心思,那顾大大觉得他这个恋人也真是当得极不合格的。所以他把右手手指稍微屈了起来,反过来在对方手心里轻戳了戳。
要适时给出回应。这个世界的球球因为拥有一小部分模糊的记忆而等了他很久,现在又才刚遇见,毛都还没捋顺。
掌心里明显传来的被温暖手指轻轻戳动的感觉,首座上的面目苍白俊美的男人原本微垂下的眉眼蓦地一抬,稍加用力让包裹住的那只手不能再动,然后他在在场众人的目光之下偏过头把视线停驻在邻座的黑发青年身上。
他想要这个人,这个人的名字是——
“……阿衍。”追究自身过于模糊的记忆,尽管一种极易让人屈服的刺痛感蔓延开来,谢婪仍是语声清晰地低低念着这个名字。
他不会再忘记,无论是这个人的名字还是样子。书房里的那些画他之后会全部填补完整,虽然正主已经找到了,那些画依然是可以收藏起来。
听见那低沉而质感冷淡的声音准确念出自己的名字,顾大大的表情不可避免地变得稍许复杂。
上一个世界自家恋人的身份是光脑,要得知一个玩家的真实身份信息再轻易不过,但这个世界里的球球并没有那么便捷的途径能知道他是谁,这说明对方现在完全是靠自身努力才想起他的名字的……
“条件是,他要留下来。”
不熟悉对方的人乍听之下会误以为这是漫不经心的冷淡声音,但事实上这种冷淡质感是固有的,作为部下的鬼域住民们对这一点再清楚不过,而他们从自家上司的这句话里听出了不容反驳的意味。
一旦他们的上司用这种语气说话,那就说明……无论这些人答应或是不答应,这个‘条件’都会成为既定的事实。
区别只在于答应了能够无事收场,不答应那大概就得把命给留下来。要是死去之后魂魄不散的话那就更惨了,分分钟要被丢到十八层地狱里日夜煎熬,这种折磨连他们这些死了好几百年的鬼都受不了,新鬼被扔进里边那妥妥是要发疯。
嗯……希望这些活人别犯傻。
虽然说当了好几百年的鬼,还是在这么心思难辨、喜怒不定的上司手下,这些个鬼域二把手、三把手早都没了什么怜悯之心,但恻隐之心在这种情况下还是有剩那么一点点的。
听见首座上肤色苍白的俊美男人说出这个条件,一时间在场的玄术界大师们都有些难以接受地变动了下脸色。
不是没看见之前的那一幕场景,这只鬼抱住他们队伍里的吉祥物一副安静又颇为顺从的样子,可这在鬼域之主位子上坐了好几千年的鬼哪能真是这个样子的?
想想这基本是遵循着丛林法则的鬼域里没有任何一只鬼敢违逆对方的指令,光凭这一点,就该知道对方是有足够手段和能力。
而一只鬼要一个活人留在鬼域,这能是安什么好心。他们如果答应这个条件,不就等于是亲手把他们带来的那名黑发青年往火坑里推?
尤其这名青年还只是一个普通人,普通人本来就是他们该保护的对象,对方这次甘愿冒着危险来帮助他们,现在他们又怎么能让对方去牺牲——
从在场各个玄术界大师的表情就知道这些大师们一定脑补了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顾大大张了下口又合上,这事一时还真是有点无从解释。
经历多个世界的事情哪里是能说得清楚的,况且也不该说,于是顾衍只点下头开口打破了僵局:“我留下。”
“不……”
没让脾气最急躁的罗大师把后边的‘行’字说出来,顾大大修改了下自己的语句:“我自愿留下。”
这句话是真心实意的,没有半点勉强。谢婪听出来了,所以他那张冰冷冷的苍白面容倏地一下柔敛许多,覆染寒霜的眉眼微垂下而显得低顺,薄抿唇瓣的嘴角边缘甚至弯起了一丝弧度。
他很高兴……
自从见到眼前青年开始,他的心脏就持续跳动了起来,片刻都没有停下。现在跳动得特别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