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虽直爽坦荡, 可无论如何也是娇生惯养, 父母早些年下了岗,创业时让她吃了些苦, 父亲事业成功后,拼了命对她好,对她千依百顺。
从小到大,没吃过什么苦。
她从小丢三落四, 爱感冒, 不爱喝水, 小毛病一大堆。
可遇到季时之后, 小毛病全改了。
季时说, 他喜欢爱运动的女生,她便不要爸爸开车接送, 自己骑车上学,睡觉之前去跳绳,坚持了三个月,身体变好了。
季时说, 他喜欢井井有条的女生,她便刻意养成好好收拾东西的习惯, 坚持了一段时间,丢三拉四的毛病也改掉了。
季时爱喝水,她为了能和他多接触,每节课都把水喝光, 课间主动帮他接水,当然,出于礼尚往来,季时也会帮她接。
全班的女生又羡慕又酸,即使季时依然对她冷漠,她仍然甘之如饴。
离开他的三年里,她鲜少想起他,可却经常想起为了他努力变得优秀的时光。
无论如何,他都让她变得更好。
她心中一直有一个假设,假设很久之前季时爱她。
他是为了让她身体变好而说出那样的话。
他是为了让她多喝水故意把水喝光。
他并不喜欢井井有条的女生,不然他早就喜欢江云影,他是为了她,故意这么做。
可如果季时不爱她,这一切都只是成为了他随口一说。
猜测,是她少女时期甜蜜的心事,可成年后却成为了负担。
她不想猜了。
这三年,他会想她么?
季时喉结上下滑动,紧紧咬着牙关,隐忍的辛酸和苦涩弥漫开来。
一路走来,他承受很多痛苦,家族歧视,失去至亲,众叛亲离,他一一扛了过来,他逆风翻盘,这些痛苦亦烟消云散。
唯有想她的苦,软的,绵的,
,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吞噬他,可他却贪恋其中,即使已经被揉碎了,也舍不得忘怀。
他眼眶通红,轻轻唤她一声:“静静。”
不知道是不是她听错了,他这一声唤,似卸下所有防备的妥协,似拼尽全力之后的无奈,似无法忍受濒临崩溃前的哽咽。
真醉了会无理取闹,半醉半醒时最脆弱,“季时,我不想再猜了,你爱我吗?”
“爱你,很爱你,因为没被爱过,所以不会爱人,好不容易有你爱我,我却小心翼翼畏首畏尾,怕我一身麻烦拽你进入黑暗,怕我冷漠偏执把你吓跑,我曾经把你弄丢了,静静,对不起。”
安静嘴角下撇,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眼泪夺眶而出,轻轻抽了抽鼻子,“好,我再相信你一次。”
季时闭眼,俯身,深吻。
她的女人,为什么这么好。
她慢慢闭上眼睛,一只手被他扣着摁在耳侧,另一只手还保持着轻拽他袖口的姿势。
他松了劲,由心主导。
她是座山城。
上山的路,山上的果实,山谷的道,丛林的草,草间的溪,溪中有幽深窄径,径尽头的温软天堂,都是他的。
“静静,叫我。”
“季时。”
“我们关灯吧,爱护环境,节能减排,低碳出行。”
“嗯,你开慢一点哦。”
“慢不了,忍不住了。”
四大皆空。
*
安静做了个梦。
起初,她是山上一株麦子,迎风摇曳花枝招展,享受岁月静好,突然冲上来个男人,将她连根拔起,抱着就走。
男人宽肩窄腰,臀部紧俏,双腿笔直,完美的倒三角身材。
这男人,怎么有点像季时呢?
季时西装革履,高高在上,怎么可能是这个赤膊的糙汉?
他把她带回家,放在席子上,将她的枝叶全都摘了,揉的稀碎后扔掉,甚至将她的糠皮都给褪了,将她暴晒在太阳下,晒得她浑身滚烫。
他又把她捞出来,用他的铁砂掌,将她慢慢揉碎,她变成了白白的面粉,细细碎碎地从他的指缝从漏了出来,软软的一大滩。
随后,他把她放到了盆里,加了点水,边揉边搅,搅得她晕头转向,无奈,她只好使出浑身解数,与他纠缠。
可一团面怎么能拧得过一个人,最后她被揉的光软洁白,传说中的面光盆光,毫不粘手。
揉完了,他就掏出擀面杖,一会把她擀扁,一会搓成长条,一会揉成圆形,一会又捏成包子。
最后,他把她擀成了披萨,在上面撒了很多草莓,又堆上了很多芝士,扔进了熔炉里。
这个土贼居然用烤烧饼的工艺烤披萨!
浑身滚烫时,一睁眼,才看清了男人的脸。
这这这——
这男人居然张了一张和季时一模一样的脸!
他朝她勾了勾唇,轻声喊她:“静静。”
真的是季时!
他居然是烧锅炉的人,他居然是那个辣手摧花,啊不,辣手摧麦的人。
他站在锅炉边上朝里看,婊里婊气地喊她:“静静,叫我,我救你出来。”
“王八蛋。”
他摇了摇头。
“讨厌鬼。”
他摇了摇头。
“季时。”
他还是摇了摇头。
“你要我叫你什么?”
“静静,叫老公。”
安静快热化了,熔炉的温度越来越高,她若不求救,恐怕香消玉殒了。
有气无力地哼了声,气若游丝:“老公。”
季时收手,将她从熔炉里拽了出来。
他将她翻了个面,然后一口一口吃掉了。
吃掉了?
吃掉了!
“痛——”
安静低呼一声,猛然睁开眼睛。
她抬了抬胳膊,又了抬腿,还好,并没有被吃掉。
不过身上还有痛感,她定神,才找到痛处。
头痛。
她翻了个身,才发现原来不只是头疼,她浑身疼。
她又翻过身,习惯性伸手朝身侧抓了抓,抓到了个毛茸茸的脑袋。
“啊!什么鬼!”
她双眼瞪得笔直,惊叫一声,嗖地坐了起来。
被子从她身上滑下来,她胸口一凉。
她低头看了眼。
!!!
她掀起被子朝里看了眼。
!!!!!!
她立刻拽过被子,把自己捂得紧紧的,缩到床头,慌乱中碰到了床头的开关。
啪的一声,屋里全亮了。
安静揉了揉眼睛仔细看。
???
怎么旁边还有一具身体?跟她一样,一丝布料都没有挂。
身体淡定转身,两人终于四目相对。
两人对视五秒,安静已经想起了全部细节,昨天晚上,她确实是一大坨面团。
她本是一株迎风招展的大麦,本来割麦子的人都走了,是她扯住他的衣角,问他有没有想她。
还问他,他爱不爱她。
“……”
昨天晚上那种情形,她那么做……
现在回想起来,她都忍不住多想,何况是季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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