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贺影幢也没能惊讶太久,他身边的单善出声,语气也柔了些,仿佛怕惊扰了这位美丽温和的女士:“伯母,您瘦了。”
边上秦臻听见这样熟悉的语气,也是松了口气,接道:“小意这孩子出事,清沐几夜几夜的不合眼,我都扛不住,她愣是扛住了。”
他说得无奈,也就是陈述事实,结果是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贺影幢内心是震撼的。
徐秋意毕竟不是亲生子,可这位母亲对徐秋意,却甚至胜过了许多母亲对亲子——可徐秋意分明不是一个多好的人啊!
这一点,叫贺影幢百思不得其解,却也不可能问在场的任何一个人。
于是他只能保持沉默。
单善却是真的心疼林清沐,只走过去,抱了抱这位经历过太多事情的母亲:“你也要保重身体,不然秋意会自责。”
他记得,当年秦罗敷的事情虽不曾同家里说过多少,可他们结婚的时候,这位母亲眼中分明是担忧多过了喜悦,对单善也是千百般好,偏生嘴上一言不发,只叫人当成是满意这女婿。
仿若小心翼翼地感激。
这是一位心思细腻敏感极其温柔,又极其强大的母亲。
有些时候,单善觉得,她大概什么都知晓。
这会儿,他松开林清沐,女人笑了笑:“没事,我等着他醒过来心疼我。”
轻轻巧巧一句话,里头有多少落寞,也大概只有说话的人知道了。
外人听了,只会平白难受。
首当其冲自然得是秦臻。
看着五大三粗的男人过去将柔顺坚强的媳妇搂着,却只叫媳妇握着手晃了晃,声音坚定:“我没事。”
就连对这个家庭并不看好的贺影幢,都无法不为此动容。
不过这会儿,也只有他记得正事,斟酌着开口:“伯母……”
话音没落,便见林清沐抬头看过来,眼神清凌凌的,像极了当初初见时候的单潼,又似乎并不像。
林清沐显然要更为沉静,有种过尽千帆的透彻,似乎能将人一眼看穿,连贺影幢落在这样的目光下,也几乎要出一身的冷汗。
只是当事人似乎并不觉得有什么,只看着贺影幢,出声:“请问,您怎么称呼?”
贺影幢不由站直,语气恭谨:“晚辈姓贺,是徐……是徐秋意的故人。”
见过几面,也能算故人。
总比一个听着便假的“友人”头衔好。
说完了上一句,连下头的话也顺畅不少:“听闻秋意出事,便同单善一起来看看他。”
林清沐点头,拉着秦臻退开一些,又转向贺影幢:“那便劳烦贺先生了。”
贺影幢猛地一怔,到底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及时将过了头的震惊收回去,就这么看着林清沐,无言。
女人收回视线,却无论如何都不像是在说胡话:“秋意和旁的孩子不一样,但终归,是个好孩子……”
“若是可以,麻烦你们,不要放弃他。”
分明是软话是请求,可配上那样一个女子侧头的神色,却叫人无论如何都找不到拒绝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