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是等相十方的答复,但林既还没傻乎乎到真的干等他主动联系。
林既在短信里或直接或间接的问了相十方三次,终于在第三次,得到了相十方准确的答案。
嗯。
就一个字,林既在办公室里看到时,开心得坐在办公椅上转了一圈。
此时距音乐会还有三天,林既早就订好了票,他把时间地点发给了相十方。
他的愉悦那样直白,员工们背地猜测他是不是和女朋友求婚成功了。
从夏到秋的过渡,是下雨,一连几天雍市阵雨不断,但夏天似乎不甘离去,偶尔又艳阳高照,白天和夜晚,会有十几度的温差。
音乐会当天,林既手头的工作又添几件,这周末要开季度会议,他需要制定出新的经营方案和利润分配规划,为此他需要浏览大量的数据和报告,密密麻麻的文字数字,令他头疼不已。
秘书进来送文件时,看到他的脸色,忍不住说:“林总,您嘴唇很苍白,身体没事儿吧?”
“可能有点感冒了。”林既的声音微哑,“文件放桌上就行,辛苦了。”
“您才辛苦了。”秘书看了眼他的电脑屏幕,问:“这么多数据,今天您又加班吗?”
“今天准时下班。”林既笑了笑,“因为有个……约会?”
秘书讶然,“我们真的要有总经理夫人了?”
“瞎说什么。”林既笑着责备,“别闲聊,工作去。”
“是。”秘书佯作严肃地回答。
午休时间,林既还是没离开办公桌,之前他出来过一次,说话时还咳嗽着,这几天他一直加班,所以神情疲惫,脸色苍白,孱弱得让人心生怜意。
林既是深受员工喜爱的领导,见他的模样,大家纷纷讨论怎么才能让林既去休息一会儿。
受命去办公室提出员工们的请求的代表出来了,大家万分期待地等他的结果。
“林总说,要是有人能替他完成工作,他就去休息。”
所有人垮了下来,林既的工作关乎公司未来的发展方向,他们这些小虾米能做的顶多是筛选资料。
去食堂吃饭时,他们遇到了宋理原,他和销售部的一个女孩坐在一起,那两个小年轻和周围的白领画风不同,像在学校食堂谈恋爱似的。
林既忙的这几天顾及不到宋理原,他就自己提出到其他部门学习,看来是心猿意马了。
不过宋理原在公司的职位与他们同级,但身份不一样,要是宋理原和林既说,没准有用。
宋理原听到林既带病工作的事,立刻就坐不住了。
他对姚木棉说:“你在这儿等我一下,我去办公室马上回来。”
宋理原来到办公室,林既果然还在面对着电脑。
“林叔,怎么不去吃饭?”宋理原说。
林既心不在焉答道:“嗯,不饿。”
宋理原走近,看清了他的脸色,果然很差。
“林叔,你休息一下吧,你脸白得像鬼似的。”宋理原说得直接。
林既随手拿起一支笔想砸他一下,但转念一想,他今天要去见相十方,顶着鬼一样的脸色就太糟糕了。
在他愣神时,宋理原到他身后拉出他的办公椅,然后一个转向,把他往休息室那儿推。
“等等,我还没保存!”林既急道。
宋理原只好又把他推回去保存,之后就不由分说,把他关进休息室里。
“睡吧,两个小时后再起来。”宋理原说。
林既脱下外套躺下去,舒了口长长的气说:“午休不宜太长,半个小时就够了。”
“随便啦,你睡就是了。”宋理原说。
林既设置好闹钟,裹上了被子闭上眼,说:“理原,外面有公共药箱,你帮我找几片感冒药。”
“哦。”宋理原出去拿药,还倒了杯热水,但他再回到休息室,林既已经沉沉睡过去了。
林既醒来后,手机闹钟在他枕边嗡嗡响,他拿过来一看,竟然超过原定时间半个小时,闹钟在他耳边响了六次他才醒。
但多出半个小时的睡眠并没有让他神清气爽,反倒比睡前更疲惫沉重,大脑迟钝昏沉,连坐起来都非常吃力。
林既摸了摸额头,一连滚烫。
糟糕。
林既头疼的想,为什么偏偏是今天?
他看到床头的药和水,应该是宋理原放的。他吞下药片,去卫生间里洗了把脸,冷水扑在脸上,冷得让他打了个抖,但好歹清醒过来了。
现在离音乐会还有四个小时,没时间去医院了,林既便又回到办公桌前,处理未完成的资料。
下班后,林既含着薄荷糖,开车去往剧院,到达后离和相十方约好的时间还有半个小时。
林既在车里,从档板的镜子里看到了自己的模样,不太好。他在出冷汗,头发贴着额头,有种湿漉漉的感觉,不庄重,眼睛也有点儿无神,嘴唇几乎和皮肤一个色,一看就是没精神的样。
或许我该借个口红和腮红?他自嘲的想,这半个小时他能做的不多,只能尽量把自己弄好看点。
方法很笨,就是拍脸颊,咬嘴唇,勉强红润起来。
林既在剧院门口旁等待着,他频繁地看表,倒不是在着急,等待的过程挠心又甜蜜,很快他就能见到相十方了。
果然分针走到了那个点,相十方准时出现在他的视线里,一步一步走过来。
林既忍不住的欣喜,他迎上去,笑着说:“你很准时。”
“等很久了?”相十方淡淡问。
“没有,我刚到一会儿。”林既说,“我们进去吧。”
相十方的目光在他的脸上流转了一瞬,什么也没说,走进了剧院。
座位在前排,位置很好,他们坐下后,林既似乎是兴奋,又像紧张,坐立不安的样子,不自觉做了许多小动作。
相十方见他的模样,便问:“你第一次来?”
林既摇头,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我这些年一般一个月来听一次……只是,是第一次和你来听。”
相十方垂眼看着他的后颈,林既穿着修身西装时身姿挺拔,但实际是把瘦骨头,单单低下头,颈椎就凸显,好像能一把握住,脆弱不堪。
音乐会开始,灯光昏暗,舞台上一束追光,跟随着登台者。
钢琴声如山泉潺潺清澈,而追光之下的小提琴演奏家优雅拉奏,婉转哀忧的旋律与钢琴缠绵响应,一下就抓住人心,让观众们心情情不自禁跟随者音乐的起伏而沉醉。
林既一开始也沉下心欣赏着,但渐渐的,剧院里的冷气穿透他的衣服,渗入他的皮肤,令他轻微的发颤起来。
他抬手摸了摸额头,烫得惊人。
撑住两个小时!
林既用力咬了下唇,悄悄拢了拢衣服,紧盯着台上强迫自己忽略身体的不适。
但一连几首都是风格轻缓缠绵的曲子,对林既而言,像是在催眠,明明那么冷那么难受,他仍然克制不住的合眼,眼皮在勉强挣扎中闭上,他的身体一歪,靠到了一个沉稳坚硬的东西。
相十方感到肩头一沉,他偏头,看到了林既沉睡的脸。
但没等相十方要做什么,林既就醒来了,他立刻坐直,低声对相十方道歉。
相十方依然面无表情,收回了视线。
林既心惊着,他在音乐会上睡着了,这种行为无疑会让相十方对他的印象大打折扣,什么一个月听一次,分明就是土包子强行在给自己镀金。
他甚至都有点儿后悔是今天见面,至少让他有一个好的状态。
可林既的身体状况并不会因为他的懊悔而治愈,感受过睡眠的甘美后,林既的意志力越来越薄弱,甚至在宏大激进的协奏曲中,他也无法跟着澎湃,强忍着清醒,导致他全身都在叫嚣抗议,难受无比。
不知过了多久,似乎一首很长很长的乐曲,林既最终还是撑不住,闭上了眼。
肩膀又是一沉,相十方古井无波的眼扫过林既,见他紧皱的眉头。
“林既。”
林既听到有道好听的声音在唤着自己的名字,他不知道是谁,但却很想回应,可他太累了,连回答的力气都没有。
接着他又感觉到,有一只手覆盖住自己的额头,是一只干燥冰凉的手,林既现在很忌惮冷,但又无法抗拒这只手。
“醒醒。”有人在轻拍林既的脸。
林既艰难地睁开眼睛,模模糊糊地,他看到相十方近在咫尺,好像他在往前一点,就能吻到相十方的下巴。
这样旖旎的场面没持续多久,因为林既很快意识过来,自己又靠到了相十方的肩上。
完蛋了。
“抱歉……”林既要扶着把手,才能坐正,心慌加头晕,让他语言混乱,情绪不安,“我不是故意睡着的,只是有点儿头晕,我很喜欢听音乐会,你别误会,也别……讨厌我。”
他的声音那样低那样哑,像在认错一样忐忑又委屈,小心翼翼的,生怕自己又犯错。
相十方对这种不尊重古典音乐的行为,应该感到不悦的,但他并没有,某种轻微的酸疼在他心里破开,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感受,但却非常鲜明。
“你发烧了,站得起来吗?”相十方问,“我送你去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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