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忙间,陆旺把手指向海棠娘。
付辛这才神情缓和,看向海棠娘,“那程夫人的意见呢?”
“民妇理应赡养爹娘。”海棠娘点头说。
付辛于是判决,“既然你们双方对赡养老人都没有什么意见,本官就宣判关于陆旺及妻陆王氏的赡养问题。本县村镇老人的生活费用大约每人半两银子,两位老人每月生活费需一两。陆旺生有一子一女,念及其子虽已成年但尚未娶妻,本官判这赡养费暂由程陆氏支付,待陆涛娶妻之后,赡养费两人共摊。”
如此,程海棠家就需要每年支付陆旺十二两就可以了,陆涛成亲之后则只需支付六两。
付辛宣判完毕,朱管事突然在他耳边低语了一阵。
付辛点头,“据本官调查得知,程夫人于过年时派人送了一百斤大米、三十斤猪肉、点心果子若干,折合现银共计五两。还有年前你们向程海棠错的一百两,共计一百零五两,这些都从程陆氏需向你支付的赡养费里相抵,直到抵清为止。”
陆旺傻眼,“大……大人,这……”
一百零五两得抵多少年?这么一算他什么也拿不到了。
不对,不应该是这么算的。
陆旺眼珠子转动,“大人,小人要替自己辩解,程陆氏自从出嫁,可从未给过小人半钱的赡养费。”
付辛看向海棠娘,海棠娘垂眸,“大人,民妇丈夫在世时,民妇也时常回娘家,送些吃穿用度。只是后来民妇丈夫早亡,民妇自己都没有一口吃的,实在是顾不上了,才逐渐断了与爹娘的来往。”
“可你后来发了财,也还是一次都没看过我!”陆旺立刻瞪着眼睛说。
海棠娘性子柔弱,就算比之之前自信许多,却还是硬气不起来。
她垂着眸子,没有再替自己辩解。
其实哪是海棠娘不再与父母来往?而是前些年她穷到走投无路时曾想过去娘家借些粮,却被陆旺跟陆涛轰了出来,还扬言再不准她上陆家的门。
那以后海棠娘才与娘家断了来往的,她也一直没再回过陆家村。
这些,海棠娘都闭口不提。
她想了一会儿,才说,“前些年的银子,民妇都认。”
来之前王五就特意跟海棠娘说过程海棠的嘱托,赡养费给,但一定要按照陆家村的生活水平给,一定要听付辛的判,公平的给。
海棠娘一个普通女人,没有任何能耐,现在的生活也全是靠着女儿,按照正常的生活水平给赡养费,完全说得过去。
这也是海棠娘好说话,若是她执意不给,那也说得过去。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这个时代没有女儿要与儿子一同承担赡养才人的规定。
付辛低头算了算,海棠娘出嫁已经十六年了,前些年她多少往娘家送过些东西,且按每年支付陆旺十两银子计算,她得给陆旺一百六十两,现有一百零五两可以抵扣。
“本民宣判,程陆氏一次性付给陆旺五十五两白银,今后的赡养费按本官之前的判决计。”付辛拍下惊堂木,定案。
海棠娘也没有异议,点头称自己愿意。
一直跟在海棠娘身边的秋婶从小包里把银子拿出来,陆旺想去拿,秋婶却把银子交到付辛的公案上,陆旺只得把手缩回来。
反正付辛判了海棠娘给他五十五两,这银子到付辛手上转一圈,也还得给他。
但是陆旺没等到付辛把银子给他,外面就跑进来一个人,“大人,外面有一个民女说要状告陆旺。”
陆旺一惊,哪个民女要告他?他没惹什么事啊。
陆旺还没想出个所以然,玉黎就走上大堂。
“大人,民女状告陆旺一大早在我驻颜堂门外吵闹,污蔑我们东家程海棠。民发要求陆旺赔偿我驻颜堂因此而产生的损失。”玉黎跪下之后说。
付辛抬手,“起来说话。”
“是。”玉黎点头,站起身。
付辛看向陆旺,“你可有到驻颜堂外滋事?”
陆旺抿唇,“小人那是去找程海棠要赡养费。”
“你当真藐视本官!”付辛狠狠一拍惊堂木。
他已经说过,程海棠没有赡养陆旺的责任。
陆旺忙低下头,不再吭声。
付辛又问玉黎,“你所说的污蔑一事,做何解释?”
玉黎说道,“他跟人合伙,说砸坏了人家的古董花瓶,要我们东家替他赔偿五千两银子。东家不给,他便到驻颜堂门外大吵大闹。”
“那也不该你一个管事出来状告陆旺啊。”付辛说。
玉黎却摇头,“东家不告陆旺,那是东家的事,但是我做为驻颜堂的管事,驻颜堂的销售金额直接跟我的工钱挂勾,所以驻颜堂的事就是我玉黎的事,陆旺随意攀污他人,并且影响了我驻颜堂的生意,我就要告他!”
“那,你有何诉求?”付辛问。
玉黎看了眼陆旺,挑眉,“驻颜堂清晨是一天是生意最好的时候,大人可以派人去查我的帐,每天早上至少销售白银两百两的货品。且按三成毛利计算,民女要求陆旺赔我驻颜堂六十两白银。”
“来人,将驻颜堂的帐目呈上来。”付辛开口。
玉黎带来的帐本被送到付辛桌上,付辛翻看,的确每日的销售都有这么多。
“本官就依玉黎姑娘的诉求,判陆旺赔偿驻颜堂六十两白银!”
一声惊堂木响,付辛判决。
恰好秋婶递上去的那五十五两还在付辛桌上,他直接让人送到玉黎手上。
“我的银子!”陆旺大喊,玉黎却挑眉看他,“它现在是我的了,而且你还欠我五两,拿来!”
玉黎伸着一只手,朝陆旺讨要银子。
陆旺哪肯给,一手捂住自己的荷包。
见陆旺不给,玉黎看向付辛,“付大人,您看这如何是好?”
付辛立刻一挥手,两个衙役上前把陆旺按住,从他荷包里掏出五两银子来递给玉黎。
陆旺的荷包里就只有这一个五两的银锭子,还有一点点碎银子了。
退堂,一干人都散去,离开。
出了县衙的大门,陆旺刚想骂海棠娘两句,却被陆涛突然拉住,“爹,咋就变成这样了?你不是说这回一定再从程海棠手里弄到银子的吗?上回那一百两都快花光了,这回不但一分没拿到,咱还赔了五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