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满意的笑着,“看看,我就说会合适!”
“云姨婆?”洛紫低头,看着青色的衣裳,这是崭新的,一丝丝的褶皱也未见。
这料子她记得,是田氏送来给云姨婆的。所以这衣裳是谁做的?玉婶这几日并未在兴安苑。
“给你做的,就是这色有些暗,换了娇生点儿的应该更好。”云姨婆弯腰,拿起另一件豆绿色的,“赶紧,给姨婆换上看看。”
“这是张夫人给您的缎子,你怎么……”洛紫不知道怎么说,云姨婆对她是真的好,尽管人嘴上从来不说。
“许久不曾做过衣裳了,也不知道好不好?”云姨婆笑着,“以前在家时,我给小妹做过衣裳,她……”
说到这里,云姨婆转过身去,脸上留下落寞。
“姨婆的女红很好,我知道的,还是您教了我绣花的。”洛紫道,“只是这衣裳,您留着穿多好?我也有穿的。”
云姨婆对着窗外笑了笑,“就你身上的衣裳,我可没说下上百遍,看着就闷得慌。天都热了,赶紧换了。”
洛紫道了声谢,伸手解着自己身上的扣儿。其实这身衣裳还能穿的,扔了是否可惜?
“行了,我来帮你!”云姨婆摇摇头,走到洛紫面前,伸手过去。
换上衣裳,云姨婆越看越满意,直接将洛紫按在妆台前。
“我来帮你做个头发。”云姨婆伸手解了洛紫头上的发带。
一头乌黑柔亮的头发,瞬间倾泻而下,竟是差些就扫到地上。
云姨婆手里握着篦子,仔细的梳着,从头顶一直滑到发尾。
她的手指穿过发丝,嘴角带着笑,“以前,我家小妹也喜欢这样给她梳头。”
云姨婆不常说她以前的事,所以很少人知道。至于洛紫,她也从来不会去问。
一个人的过往不愿意说,又何必去揭人家的伤口?
云姨婆也就提了这么一句,便没有再说下去,只是全心思的梳着头发。
菱花镜里是一张出奇漂亮的脸孔,眼睛大大的,粉粉嫩嫩的腮颊,柔软的唇好似娇娇的花瓣。
洛紫看着自己的脸,有些失神。
别人总说她是狐媚子,就是因为这张脸?
“好了!”云姨婆放下篦子,弯下腰去看着镜子里的人,“若是她还在,应该比你大几岁的。”
洛紫从妆台前站起来,伸手拽了拽衣裙。不知为什么,就是觉得有些别扭,这衣裳实在做得太紧了些。
她伸手摸去自己的腰,而平时胸前遮藏着的起伏,此刻也凸显出来……
“我还是换回来吧?”洛紫指着自己的旧衣裳。
云姨婆一听,可不依了,直接将那团旧衣裳卷了卷,扔去了一旁。
“就这样穿着,不准换!”
洛紫无法,便点了头应下。
“姨婆,我有件事想跟你说。”她顿了顿,娇嫩的唇儿抿了下,低着声音道,“我想跟着公子去京城!”
云姨婆刚倚回床上去,闻言重新坐起来。
“你说什么?跟我说,他是不是做了什么?”
第17章 完整无缺
云姨婆上下打量着洛紫,这个丫头莫不是被人给骗了?
虽说她当时的确认为这是一条路,可是范阅辰那人,她到底还没有接触过。
本来以为那人不会起意的,京城伯府自然不缺美人。丫头虽美,可到底还生涩。
“洛紫,跟姨婆说。”云姨婆道。
洛紫的手指卷着自己垂下的发丝,“他没有做什么。就是说让我跟着他,三年后,我便赎回自由身。”
她简单的说着,但事实上未来的事很多变数,到时候肯定会缠上别的事情。那么这期间就忍着好了,反正已经忍了五年,再来三年有什么所谓?
“三年?”云姨婆沉吟道,“他想做什么?”
范阅辰想做什么,洛紫不知道。她只知道,三年或许不算太长。
“你知道跟去京城的后果?”云姨婆又问。
留在这里是难,去到伯府那个虎狼窝子更难,这丫头保不齐就被人吃的渣子都不剩……叫她怎么不担心?
洛紫坚定地点头,或许昨日在马车上她是有所迟疑的,但是现在却是一定要选这条路了。
“姨婆,我想找我娘,所以我要离开这里。”她道,手指木木的卷着头发,眼中微微闪着。
“若是,公子愿意帮我,那有些事查起来就会简单,是不是?”
云姨婆叹气,以范家的势力,要找出一个赵丽娘似乎不难。只是,真有这丫头想得这么简单?
“丫头,你要是选了这条路,以后可就回不了头了。”她想着最后一劝,“你若是留在这宅里过几年,说不定你家舅舅就会想到办法,接你出去。一旦你去了伯府,将来出来,你以后也……”
剩下的话,云姨婆没有说下去。但是洛紫是知道的。
三年后,她铁定是嫁不出去了,她不妄想会完整无缺的离开……
只是,这一次她就是想做一回自己的主,至于结果,能回去和舅舅相依为命,其实还算好。
“姨婆,我都想好了。”洛紫轻轻偎去云姨婆身旁,抱上对方的手臂,“您做的衣裳,紫儿真的很喜欢,以后都会穿着的。”
“傻丫头……”云姨婆嘴唇抖了两下,伸手摸着身旁小小的脑袋,既怜又疼。
“趁着还有几日,你没事的时候就来姨婆这里,既然你做了决定,姨婆也就教你一些东西。”
洛紫点头,这世上,还是有真心对她好的。可惜她现在什么也没有,不能帮到云姨婆……
云姨婆说是累了,洛紫便离开了兴安苑。
已经晌午,日头正盛,照着石板路都晃眼。
沿着湖边的小径往回走着,洛紫不时的拽着身上的衣裳,总觉得别扭,胸前还勒得喘不动气。
“洛紫?”
前方不远处,柳树下的人带着迟疑的叫了声。
洛紫赶紧放下手,看了过去。
柳条丝绦,飘飘摇摇,落在那俊秀男人的肩头,扫过他的脸颊。是张贤礼!
“张公子!”洛紫行礼,她看见对方手里的书,明白人家这是找了处安静地儿温书呢。
张贤礼自柳树下走出来,眼中顿时一亮。
眼前的姑娘变化了很多。豆绿色的衣裙在风中轻轻摇曳,像是从后面湖水中走出来的仙子。纤纤柳腰,若是一掌,便会轻易握住……
她就是这样,明明相貌艳丽无比,偏偏眼神清透。如若一笑,便叫院中百花也失了颜色。
张贤礼卷起手中书册,上前来两步,“这几日温书,倒是没怎么见到你,听说你跟着世子去给夫人扫过墓?”
“你在温书,我不打搅了。”洛紫微微欠身,想要离去的样子。
“你与我都无甚话说了?”张贤礼自嘲道,“小时候倒不见这样,至少还是会说上两句。”
洛紫为难的站在原地。范阅辰昨晚又提醒了她一次,要她记着自己的身份。
她怎么可能和张贤礼走近?其实保持距离,对两人都好。
张家不是还要靠着范家吗?再说,昨晚还见着张贤礼和菱珠……洛紫心中也有些怪异的。
“我很快就要回书院了。”张贤礼道,他头上的发带和柳枝一起,随风飘着,“我能给你写信吗?”
洛紫越发为难,“张公子忘了,洛紫并不会书写。更何况……”
“更何况,她不会留在淄城!”
一个淡淡的声音传来,像是秋日里的凉风。
两人循声看去,见几步外的假山旁,范阅辰站在那里。
他一身崭新华贵的衣袍,因为快到夏日,所以裁剪极为合体轻便,越发趁着他身姿高挑修长。
洛紫心中一惊,眼看着假山旁的人慢慢踱步而来,鞋履踩着白色的石子路。
张贤礼双手抱在一起,对着范阅辰行礼,“世子!”
他低首垂眼,只是攥着书册的手指指尖泛白。
有些事情真的无能为力,他必须对着来人卑躬屈膝。父母的话他也明白,旁敲侧击得让他远离洛紫……
范阅辰在两步外停下,眼神清淡得扫了柳树旁的两人。
“洛紫。”他的视线停在湖边的纤细身影上。
美人娇艳,当真算得上是弱柳扶风,娇花照水!
只是早上看着她的时候,可不是穿成这样的。才半天不到,就换了一身,还是和张贤礼在一起!
“过来!”范阅辰道。
如他所愿,那人儿迈着步子,轻轻地站到了他身后。
“跟我回去!”他未再看张贤礼一眼,直接转身便走。
洛紫称了声是,便跟上了前面的人。
“世子!我想……”张贤礼往前迈了一步,手中书册攥得越发得紧,几乎皱成一团。
范阅辰只是停步,但是并未转身,“明年的春试,准备好了?”
只这一句话,张贤礼的身子便晃了一下。他有前途,他没有任性妄为的资格,所以有些东西注定要放弃,或许是从来都不能肖想的吧!
范阅辰余光中,那人儿还是安静如初,好似刚才的话她没有感觉。
他嘴角一翘,有些人就是这样,表面上对人多好,但是一牵扯上利益,注定都是选择后者。张贤礼亦是!
“公子,我去给您取饭食。”洛紫小跑着,还是追不上前面的人。
“不用,去小红楼!”范阅辰回了下头,双眉微皱,遂放慢了脚步,“你也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