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边人的呼吸渐渐平稳绵长,刘凡旭睁开眼睛,微微侧头看向瑞德。即使夜色朦胧,看不清他脸上的五官线条,但是她知道他们近在咫尺,鼻息交叠间,呼吸着彼此的气息。她的睫毛轻颤,眼底闪烁着星辰一般的流光。她偏了偏头,向瑞德靠近了几分,鼻尖几乎蹭到了他的鼻尖,她闭上眼睛。身侧的右手手指和瑞德的手指交缠在一起,他们交缠的手指指尖缠绵相触,她的脸上无声的绽开一抹微笑。
洛杉矶时报大楼三楼某办公区,刘凡旭坐在临时办公桌前,快速翻阅着手稿。她穿着一件一字领的、红黑相间的、英格兰格子的及膝连衣裙,腰间系着一厘米宽的黑色细牛皮腰带,腰带扣是她特意施过变形术的白色水晶雕刻的百合花。肉色丝袜,黑色粗跟皮鞋,肩上挎着和瑞德同款的女款邮差包。脖子上戴着一条和瑞德脖子上一模一样的白兰吊坠,只不过她这个没有那么多的防御魔法,它只是一条普通的白金项链。
其实,来洛杉矶并不是培训,而是正式接手校验工作,她抬手摁了摁眉心。那么和瑞德说,只是不想让瑞德觉得她入职的太过迅速,进而对她入职的方式产生怀疑。她完全有能力胜任这个工作,只不过入职时稍稍使了一些手段。她当时只是想尽快摆脱那个窒息的困境,让自己从胡思乱想中解脱出来,她放下手里的文稿,端起桌上的马克杯,抿了一口热牛奶。她没有告诉瑞德她订的是最早的航班,所以她离开公寓的时候,瑞德还在睡觉,躺在她的沙发床上。她看了一要中午,没有消息也没有电话,她蹙着眉头,猜测瑞德是否因为早上在她的床上醒过来,窘迫得不敢面对她。
放下手机,她抬头四顾,周围有六个人各自伏在自己的办公桌上,专心整理誊写着资料。偶尔会有人盯着石块儿一样的显示器在键盘上敲敲打打,除此之外,没有人交谈,办公区的环境安静的让人觉得沉闷。她垂下眼帘,将手中的稿件放到一边摞得很高的纸箱里,拿起钢笔在桌上的登记表里填完最后的校验登记。站起身,正要去找负责人交接工作,办公区的双扇木板门被从外面大力的推开,因为这里原本就很安静,所以显得这个声音更加震耳欲聋。
怒气冲冲闯进来的男人,是个五十岁左右的中年人,头发花白,鼻梁上架着一个黑色框架眼镜,是那种很土气的老款式。他的上半身穿着一件卡其色的水洗棉夹克,夹克里是件翻领黑色t恤,下半身穿着一条灰色水洗棉休闲裤,脚上是一双风尘仆仆的看不出牌子的黑色皮鞋。他大步走到办公区中央,抬起手里的□□,不分青红皂白的一通射击,刚刚还鲜活的六个生命,此时正跌倒在地上血流不止。
刘凡旭站在原地,一身醒目的穿着让她避无可避。这个男人并没有对她开枪,也许只是因为没有了子弹。正当她想要用魔法制服这个狂躁的男人的时候,负责人听到吵闹声从她身后的办公室里开门出来查看情况,这个中年男人双眼赤红,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疯了一样冲向负责人。她只来得及救下这个可怜的负责人的性命。
小小一个障眼法,就让这个中年男人以为他已经干掉了除她之外的所有人。她不能掩饰自己的身形,因为那是昭然若揭的宣告她是个巫师的行为,会让她彻底失去隐藏的屏障。而她也不能用魔法救下毫发无损的他们,这样同样是暴露了自己的身份。所以现在这种受伤倒地,血流成河,看似恐怖的凶杀现场,才是最完美的掩饰。她可以确保他们在救护车赶来前性命无忧,但是,这个中年人似乎没有连她一起干掉的打算,他拿着匕首,朝她大步走来,却不是将它戳到她的身上,而是伸出血淋漓的左手拖着她的手肘,将她带离了这里,她似乎被绑架了。
因为是午休时间,楼里的大部分工作人员都不在,所以这个中年男人才能堂而皇之的登堂入室,杀人灭口。而他们从三楼一路走到停车场,居然也没有一个人发现不正常。她默默哀叹那个办公区里,还在地上淌血的七个人的命运,时运不济,不过如是。好吧,现在她作为人质,正坐在他那辆小卡雪佛兰的副驾驶位上,如果要问她为什么会毫不反抗的跟他走,原因很简单,她看不透他的思想。换句话说,她的摄神取念对他无效,既然他只是个麻瓜,那他就肯定不会大脑封闭术。所以,她要跟着他,看看他究竟是如何抵御她的魔法的。
她坐在车里,侧头看着窗外飞快掠过的街景,脑子里盘旋着各种可能性。这时,正在开车的中年男人不耐烦的开口道“你为什么不害怕?我杀了人,我杀了他们,我杀了他们。不,我不会内疚的,他们该死,他们为什么要吞下我的心血,那是我三十年的心血。”刘凡旭收回看向车窗外的目光,转而看向身边泪流满面的中年男人,毫不掩饰自己的厌恶“所以你杀了他们?只是因为这样就轻易结束了七条生命?你对待生命的态度,还真是草率的可以。”
“你懂什么?那是我的妻子用她的生命帮我研究出来的成果,却被他们那么随便的扔在角落里荡灰。这不公平,那是我所有的爱,他们怎么可以吞下它秘而不发,一定是因为他们在嫉妒我,他们在嫉妒我所以打压我。”中年男人激愤的双手拍打着方向盘,脸上的泪水流的更加汹涌。刘凡旭毫无同情心的垂下眼帘,再次将头扭向窗外,拒绝去看他的表情,只有这样她才能忍住不用钻心刻骨折磨他。
“我的爱,我的爱,这就是他们理应付出的代价!”中年男人仍然滔滔不绝的诉说着他的痛苦,刘凡旭皱着眉,不得不忍受他的聒噪,她蛮横的打断他歇斯底里的嘶吼,生硬的询问“你为什么放过我?还有,你要带我到哪儿去?”中年男人不满的发出各种奇怪的出气声,他似乎忍耐了很久才没有对她出手,他盯着前方的道路,停了好几秒才沙哑着声音说道“你让我想起了我的妻子,所以,我想带你去我和我妻子生活过的地方。”
“你的妻子?”刘凡旭皱着眉反问“我和她长得很像?”那还真是糟糕,她讨厌和别人撞衫更讨厌和别的女人撞脸。中年男人咧咧嘴,不满的轻哼,可还是解释道“不是,我的妻子比你漂亮多了,你连她的一根头发都比不上。”那还真是不好意思,哼哼,她冷声嗤笑。虽然不敢说自己是人间绝色,但至少从小到大还没有人说过有谁比她更漂亮。即使她不在意相貌,也讨厌别人这么诋毁自己。中年男人似乎想起了愉快的回忆,他很开心的继续说道“你们的感觉很像,都很神秘,哈哈,好像中世纪的女巫。”
她勾起唇角,垂下眼睑,轻声低喃“女巫吗?”身旁的中年男人还在絮絮叨叨的说着碎片一般的记忆,他时而伤心欲绝时而欢欣鼓舞的表情,定格成对一段破碎过往的追忆。刘凡旭没有再开口,她沉默的看向车窗外,这就是女巫和麻瓜结合的下场吗?
☆、第23章 二十三
人总是在接近幸福时倍感幸福,在幸福进行时却患得患失。
她勾起唇角,垂下眼睑,轻声低喃“女巫吗?”身旁的中年男人还在絮絮叨叨的说着碎片一般的记忆,他时而伤心欲绝时而欢欣鼓舞的表情,定格成对一段破碎过往的追忆。刘凡旭没有再开口,她沉默的看向车窗外,这就是女巫和麻瓜结合的下场吗?
刘凡旭指尖轻戳眉心,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意。是呢,女巫和麻瓜结合的下场,她只是不愿去正视这个残酷的事实。有太多太多血淋淋的例子摆在面前,她不敢去想、不敢去看,她害怕那些如噩梦一般残酷的现实会将她拖入万劫不复的漩涡里。只是,她又怎么会真的忘记那个让魔法界笼罩在恐怖阴云下几十年的伏地魔,他正是女巫和麻瓜结合生下的孩子。
他的一生,到底是谁的错?是他生母梅洛普马沃罗的错吗?她是斯莱特林血脉的后裔,却疯狂而执拗地爱上了一个,从小被教导要深恶痛绝的麻瓜。她痛苦的爱到绝望、爱到穷途末路,最后选择死亡,在生命终结前的那一刻,却仍然不忘将所爱之人的姓名传承给了她舍弃的儿子。自始至终她的心中最重要的依然是那个恐惧着她、厌恶着她的男人。
而他的父亲汤姆里德尔,那个抛弃了他的生母甚至不知道他存在的男人,又有什么错?他最大的不幸就是遇见了梅洛普马沃罗,最大的悲哀就是被她疯狂的爱着,被一个不择手段不惜用迷情剂得到他的女人爱着,他从一开始就只是一个恐惧着、厌恶着巫师的普通人。
还是说,那些罪恶应该全部清算到伏地魔一个人的身上。那么造成这一切的他,在还是个孩子的时候,被施加在他身上的苦痛,他所经受的那些罪恶又该由谁负责?
邓布利多教授曾说过,一个人成为了怎么样的人,走了怎么样的路,在于他\她的选择;但是如果,在最初的时候,在一切都还未发生的时候,他\她已经别无选择,那又该如何面对眼前漫无边际的黑暗,它们吞噬着灵魂,将所有不幸降临到他\她身上,他\她却无能为力。
伏地魔,他的人生造就了他的邪恶,他的经历造就了他的残酷,他的命运造就了他的选择,他的选择造就了所有人的悲剧。他怨恨着他的母亲,他憎恨着他的父亲,他仇视着自己混血的身份,他甚至因此一遍遍的折磨着自己的血肉和灵魂。如果在最初的那一刻,他的母亲梅洛普马沃罗没有对他的父亲汤姆里德尔爱的疯狂,那么一切的一切会不会不一样?
她的导师,西弗勒斯斯内普教授也是女巫和麻瓜的孩子,很少有人知道他的全名其实是西弗勒斯普林斯斯内普。普林斯,古老贵族的姓氏,代表着魔药世家的传承。那个总是穿着漆黑如夜的长袍,站在阴冷的地下室里,不分昼夜的守着坩埚,形只影单的男人。
他是否也曾为他混血的身份,责怪着他的母亲艾琳普林斯?她同样是纯血,同样是贵族,还是担负着整个家族命运的唯一继承人。可是为了她以为的爱情,她舍弃她的家族,抛弃她的责任,懦弱地选择逃避。丢弃手中的魔杖,无视身上的魔力用最卑微的姿态,爱着一个麻瓜。她扔掉所有自尊和骄傲,连同她的儿子一起匍匐在那个男人面前,祈求着她幻想出来的爱情。
学生时代,混血王子的自称,带着傲慢和不可一世。可是,这个自诩的称呼,何尝不是对自己的嘲讽,对自己命运的怨恨?爱慕着的女孩儿另嫁他人,她选择的男人是一个贵族,他是否也因此幻想过他的出身,如果不是这样的卑微,那么结局会不会不一样。只是,已然布满荆棘的命运,又被剥夺了爱的权利,他孤独而盲目的追逐着权利和地位,对力量的迫切渴望让他做出了毁掉他一生的选择。
如果在最初的时候,艾琳普林斯没有懦弱的逃避她的责任,没有卑微的祈求着从不属于她的爱情。西弗勒斯斯内普教授是不是也可以有不一样的命运。他会作为一个古老贵族的继承人、骨血里带着普林斯的祝福,而不是连带着他的尊严和生命一起葬送在可悲的过去里。
更可笑的是,坐在这里的她,嘲笑着梅洛普马沃罗和艾琳普林斯的她,做出了和她们当初做过的相同的选择,正在做着和她们当初做过的相同的事情。不久的将来,她是不是也会因为自己的选择,让她的孩子,一生都在黑暗的漩涡中挣扎,如同那个被万人唾骂的伏地魔还有她的导师,她的孩子是不是也会如此的怨恨着她?
车子飞快的从主干道拐进旁边一条不起眼的山路,这条只能通行一辆车子的狭小车道,蜿蜒而上。刘凡旭抬起眼帘,脸上尤带着烦扰的思绪,脸色变得越加苍白,她透过车窗,望着外面被蒙上了一层灰色的高大乔木,这才想起时间已经过去许久,她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已是傍晚。
她扭头看向身旁还在发出奇怪声音的中年人,他的双手死死攥着方向盘,手背上鼓鼓的青筋,可以看出他用了最大的力气,他脸上的表情时而狰狞时而欣喜而是沮丧时而哭泣。刘凡旭叹息,这个人已经完全沉浸在自己幻想出来的世界里不可自拔。他忘记还有她坐在副驾驶位上,大概是因为她太过顺从或者太过安静。她闭上眼睛,无奈地吐出一口气,抬手揉了揉眉心,从手包里拿出手机,摁开屏幕,却发现信号格是空的,她的心一跳,这才意识到这里根本接收不到信号。
不知道瑞德是否已经打过她的手机,不知道他是否已经知道了她今天的遭遇,不知道他又会怎么样的担心,而现在她没法儿和他联系。刘凡旭苦恼的蹙起眉,她其实可以现在就脱身,假装自己是趁凶手不备逃出来的幸存者,这很简单,只需要一个小小的混淆咒和一个遗忘咒。但是,她看了一眼身边的中年人,她知道自己不能。如果在这里坐着的是瑞德,哪怕他身处险境也绝对不会放任这个患有严重妄想症的精神病人独自离开。更何况,他的身上还有她没有确认的奇怪之处,她无法容忍瑞德有可能面对一个和魔法界有联系的凶犯。
刘凡旭靠在车窗上,单手托着下巴,睫毛轻颤,心底翻滚着复杂。她很清楚,只要这个世界上仍然存在着巫师,那么瑞德随时都有可能遇到穷凶极恶的黑巫师。他们从不在乎麻瓜,也不会担心是否被麻瓜发现行踪,他们肆意妄为的横行在这个世界上的某些黑暗角落。在不小心触及到他们的时候,他们会毫不犹豫的张开獠牙,吞噬企图阻碍他们的任何人,哪怕身魂俱灭,哪怕玉石俱焚。
天色越来越暗,路边树木的枝桠张牙舞爪,变得鬼气森森,很像恐怖片里描写的那样。中年人仍然没有停车的意思,她半阖着眼帘,指尖夹着魔杖,空气里隐隐流动着魔力。她在构造魔力网以便探查周围的环境,她有预感,这一次似乎真的遇到了比较棘手的同类。
洛杉矶警局,bau临时办公室里。瑞德坐在一个看板前,他仰着头,眼神痛苦呆滞,他的身子微微前倾,手肘支在膝盖上,紧握在一起的双手里,攥着他的手机。摩根站在他的身边,也是一脸烦躁,他低头看着显示器,里面反复回放着一段监控录像,那是今天中午发生在洛杉矶时报大楼三楼的枪杀案,里面那个身穿连衣裙的漂亮姑娘,在昨天才侥幸逃脱变态凶犯的魔掌,此时却被又另一个凶犯劫持。
霍奇坐在他们身旁的办公桌后,低头整理着现有的资料,他的脸色阴沉凝重。案件进展不容乐观,摄像头拍到了凶犯的相貌,可是他们却查不到他在哪儿,就好像这个人从来没有在地球上出现过一样。在停车场拍到的车牌号,是登记在一个已经死去二十年的人名下,他们甚至查不出这个已经死去的人和嫌疑犯之间有什么关系。
瑞德一整天都在纠结早上的事情,他以为自己昨晚会失眠,所以才肆无忌惮的躺到她的身边,认为只要在她醒过来之前离开,就不会被发现。谁能想到他居然就这么睡着了,而且睡得还那么沉,就连她什么时候离开的他都不知道。直到中午接到洛杉矶警局的求助,在去洛杉矶的bau专用飞机上,瑞德还在为怎么给刘凡旭发短信,短信发什么样的内容而纠结。好吧,他就是在为昨晚不小心在她身边睡着的事情,心烦意乱。
只是让瑞德没有想到的是,他和霍奇、摩根走进洛杉矶警局,见到进行接洽工作的警长,得知中午又发生了一起枪杀案。然后他在警局为他们准备好的案件看板上,看到了刘凡旭的照片,这张照片是从摄像头的录像中截图下来的放大版,她身上穿着一件及膝的连衣裙,脸上的表情是笑意凝滞的瞬间。瑞德不可置信的盯着看板,大脑里一片空白,明明昨天才那么恐惧的祷告着,祷告着千万不要发生这样的事情。
☆、第24章 二十四
人总是在接近幸福时倍感幸福,在幸福进行时却患得患失。
只是让瑞德没有想到的是,他和霍奇、摩根走进洛杉矶警局,见到进行接洽工作的警长,得知中午又发生了一起枪杀案。然后他在警局为他们准备好的案件看板上,看到了刘凡旭的照片,这张照片是从摄像头的录像中截图下来的放大版,她身上穿着一件及膝的连衣裙,脸上的表情是笑意凝滞的瞬间。瑞德不可置信的盯着看板,大脑里一片空白,明明昨天才那么恐惧的祷告着,祷告着千万不要发生这样的事情。
“我做不到,我无法思考。”瑞德惊惶地从座位上站起来,踉跄了一下险些摔倒,他那双漂亮的棕色眼睛此时呆滞无神,眼眶红的仿佛马上就会流出血一般,颤抖着嗓音哀求着“求求你们,帮帮我,我现在无法持续思考超过四秒,我无法集中精力去找她,求求你们帮我找到她。”。霍奇和摩根都看着他,脸上沉重哀伤。霍奇沉默了片刻,开口道“瑞德,你不能失去冷静,阿迦需要你。我们会尽最大的努力,但是我们不能没有你的帮助。”霍奇飞快的走到桌子上翻找出地图“这个人就像是凭空出现的,我们要测算出地理标记,没有人你比更擅长这个,所以,瑞德,冷静下来,为了阿迦。”瑞德动了动嘴唇,眼底颤动着的泪水,顺着眼角滑落“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是阿迦,为什么我今天连一通电话都没打给她,为什么我没有将短信发给她。”他嘴里不停地念叨着,声音越来越尖细、越来越高亢,最后已经是嘶吼、绝望的悲鸣,他攥紧手里的白板笔,抬起双手捂住自己的眼睛,仿佛只有这样他才能呼吸。
摩根快步走到瑞德身后,双手摁住他的肩膀“瑞德,不要这样,冷静下来。”瑞德捂着眼睛弓着身子,摩根眨了下泛红的眼眶安抚道“我知道这次不一样,我们什么都没有查出来,如果不是那些案件真实发生过,如果不是阿迦被劫持,我们甚至都不会相信真的有这么一个凶犯存在,但是,只要是行凶都会留下痕迹,无论他隐藏的多么完美,我们必须找到线索。”摩根抬头看向霍奇“嗨,霍奇,这件事确实透着古怪,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个人资料。我们能找到的全部都是档案,仅限于档案,却没有一个人真正记得他,这太奇怪了。就好像有人将所有和他接触过的人的记忆全部抹去了一样。是的,能查到嫌疑犯毕业的小学,在新墨西哥,但是学校里无论是老师、教职工还是同学没有一个人记得他,如果不是有学籍档案,他们谁都不相信这个学校里有过这个人。学籍档案里,父母那栏是空白,我不明白这样的登记表怎么会被允许放进档案室,好吧,我们现在不能确定他父母的身份,他或者只是个孤儿。嫌疑犯从十一岁到十七岁没有任何信息记录,七年的时间一片空白。十八岁后,他突然出现在新墨西哥,在一家保洁公司上班,除了职工宿舍没有别的住所,和小学时的情况一样,只有档案,没有人记得他。他没有社会保险,做着社会底层的蓝领工作,生活拮据,没有父母、没有妻子、没有孩子、没有兄弟、没有姐妹、没有亲戚、没有朋友、没有同事,一直到三十一岁辞去工作。追溯到第一起枪杀案,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他这次没有像之前那样完全销声匿迹,他开始游走在各州,以年为周期,连续犯案,枪杀办公区职员。但因为是跨州作案,所以直到现在才被发现是同一人作案。我们疏漏了什么?”
“或许”霍奇忽然站起身走到看板前,指着看板上被放大的嫌疑人照片说道“我们一开始的思路就是错的。我们不应该认为,知道了嫌疑人的画像,就可以轻松的抓捕他归案,我们都太急躁了。现在,我们回到起点,从头开始,就当做我们根本不知道谁是凶犯,瑞德,摩根,我们一步一步来梳理。”霍奇背对着看板接着说道“距离最后一次案发时间,已经十二个小时,封锁的路面关卡和街道监控都没有嫌疑犯车辆的消息,他非常了解这里的路况,选择避开监视器的路线,所以他在这里生活过很长的时间,或者他根本就没有离开。”霍奇抬手拍了拍显示器,摩根侧过身,接着霍奇的话继续说道“他不担心作案时被摄像头拍到,也不担心停车场的车辆被拍到,他早就知道我们从他的相貌和车子着手,根本无法找到他。作案后,他选择了刻意避开摄像头的逃脱路线,说明他是有计划性的犯案。”
瑞德垂着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深呼了几口气,伏在摊开的地图上,按照霍奇和摩根的思路在上面做出标记,不消片刻,他皱着眉开口“案发到封锁路面的时间不超过一个小时,我测算过以洛杉矶时报大楼为原点周围所有可以通过小卡雪佛兰车的道路,他即使走最短的行车路线也无法在不被人发现的情况下通过关卡,所以他一定还隐藏在这个区域。”瑞德边语速极快的说着,边拿着白板笔在地图上以洛杉矶时报大楼为原点圈出了一个半径为20厘米的圆圈“标着蓝色标记的是所有能够绕过监控器的可能逃脱路线,标着黄色标记的三十个区域点是他在这些逃脱路线上可能隐藏车辆的地点。考虑到嫌疑犯已经十二个小时没被发现,他在这个区域一定有一个能够长期隐藏自己却不会被我们发觉的固定居住点,我用红色标记出来了四个可能的区域。案发现场没有发现阿迦的手机,也许它还在她的身上,但是我打过很多次,都是不在服务区。如果不是已经被凶犯”瑞德的眼眶很红,他强忍着不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颤音太重“被凶犯发现手机,在路上毁坏或丢掉,或者他们此时所在的地方,恰好是信号覆盖不佳的区域。而我标出来的四个红色可能区域里就有两个符合,这两个区域里必定有一个是嫌疑犯藏身的地点。”
“瑞德,这两个区域都是茂密的山林。”摩根脸上的表情很复杂,带着同情、带着愤怒、带着无能为力的彷徨,他狠狠搓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压下了嗓子里的另一种猜测,他看向霍奇询问意见“霍奇,你怎么看?”霍奇脸色几乎可以说是铁青一片,他抬手揉了揉额角,闭着眼睛思考了片刻,然后抬起头肯定的说道“我相信瑞德的判断,这是我们仅有的线索。”也可能是阿迦生还的最后机会,瑞德眼眶湿润,他强迫自己睁大眼睛,以免眼睛中掉下眼泪,他不停地告诉自己,现在还不是伤心难过的时候,他的阿迦还活着,一定还活着,她在等他去救她,他必须要找到她。
车子在蜿蜒的山道上开了很久,直到他们前边的路被树丛灌木覆盖。中年男人不得不停下车子,他用双手大力的拍了拍方向盘,脸皮上的赘肉抽动着,带着汗渍,眼睛微凸,表情格外狰狞,他暴躁的冲她吼道“现在,下车!”她扭开头,避开从他嘴里喷出的唾沫,用力推开车门,蹬着脚踏,跳下车。完全被灌木丛覆盖的地面,脚感很差,一不小心就会踩进土坑崴伤脚腕。她微微低头看向脚踝,果然已经被草丛淹没,扬了扬指间的魔杖,腿上的皮肤不再有刺痛感,脚底与地面的触感也轻柔平稳了很多。这是导师秘传的小诀窍,对他们这些经常出入密林深处的魔药大师来说,非常实用。
斜眼看向和她只隔了一步,在前边带路的中年人,他正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前走,身影狼狈。刘凡旭抬手扶了扶有些凌乱的头发,眼神四处打量着周围的树木,这让她想起在霍格沃兹的时候,每一次和导师出入禁林,采摘稀有药材的情境。有时候是傍晚,有时候是深夜,有时候是凌晨,他们依照月亮表追踪着那些极其罕见的魔药材料,她紧跟着导师又大又快的步伐,因为身高的差距,她总是显得略加吃力一些,但是她从来没有抱怨过。因为那时候的她渴望得到导师在魔药上的认同,哪怕只是采摘魔药前紧跟步伐这一项。
他们绕过那些不可一世的马人栖息地,避过六眼蜘蛛的巢穴,向禁林更深处探索。从最初的笨拙到后来的娴熟,只是后来无论她的步伐可以迈得多快,她都会选择避让半步,跟在导师的身后。不仅仅是给予他作为导师的尊重,更重要的是,在夜色之下,月光透过茂密的枝桠零零星星的洒落在他的身上,她跟在他的身后,看着导师坚定的背影、他毫不犹豫前行的身形,总会让她觉得,无论前方的黑暗中有多少未知的阴霾恐惧,她都可以无所畏惧。
直到她的前方再也没有了导师的遮挡,直到她无论多么恐惧都只能独自前行,直到她蹒跚着学会一个人来完成那曾经属于两个人的探索。她按照自己和导师希望的那样,成为了一个强者。只是,在每一个午夜梦回间,她却仍然怀念着那个步履蹒跚的幼小身影,她忐忑的伸着小手,虚握着导师飘荡的长袍,在一片黑暗的密林中,紧紧地跟着那个高大挺拔的背影。
☆、第25章 二十五
人总是在接近幸福时倍感幸福,在幸福进行时却患得患失。
直到她的前方再也没有了导师的背影,直到她无论多么恐惧都只能独自前行,直到她蹒跚着学会一个人来完成那些曾经属于他们师生两人的探索。她按照自己和导师希望的那样,成为了一个强者。只是,在每一个午夜梦回间,她却仍然怀念着那个步履蹒跚的幼小身影,她忐忑的伸着小手,虚握着导师飘荡的长袍,在一片黑暗的密林中,紧紧地跟着那个高大挺拔的背影。
天空被墨染黑,星辰闪烁着微弱的光芒,摇曳在高大的枝杈间。刘凡旭抬手,带着银光的指尖拂过眼角,眼前已经融入黑暗中的树木轮廓慢慢变得清晰。她停下脚步,抬起手指,魔杖仗尖对着中年人的后背,嘴唇无声的蠕动了一下,一道红光闪过,中年男人的身形猛地一顿,然后瘫软倒地。她慢慢走到男人倒下的地方,俯下身,用指尖戳了戳他的肩膀,将他侧卧的身体翻成平躺。
一条颜色污浊的暗金色项链从衣领里滑了出来,贴到他的下巴上。她的眼神轻颤,用魔杖挑起一点儿,凑近仔细查看上面的魔法痕迹。片刻,她的嘴角勾起一抹嘲讽,仗尖轻抖,项链重新贴上他的皮肤,她将魔杖仗尖戳到男人的衣服上蹭了蹭,这才收回手。不是她以为的防御道具,而是魔法家族里惯用的炼金术,用来管制家族里的哑炮,防止他们的大脑像图籍一般任人浏览。
如果不是她张开的魔力网始终没能探测到魔法痕迹,她也不会冒险尝试放倒他。但是,事实远比想象的要棘手,哑炮虽然被家族不齿,甚至被家族当做污点,但是他们即使被家族驱逐,哪怕是流落到麻瓜界,他们的骨血里也被刻上了印记,方便家族族长随时定位,以防有别的不怀好意的巫师企图窥视他们家族的秘辛。
她抬起手,指尖揉了揉眉心,啊呀,真是糟糕,她似乎不小心惊扰到了一个魔法家族。思索了片刻,刘凡旭放下手,指间的魔杖飞速转动,她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嘴唇的血色慢慢褪去,最后变得和脸上的颜色一样。一直这样持续了大概一个小时左右,她终于放松了紧绷的身体,额头上溢出的汗水,顺着脸颊滑落,她收起魔杖,垂眸看着不停颤抖的指尖,心里却松了一口气。
她扶着旁边的树干,勉强站起身,小心翼翼的挪到树后,用仅剩的魔力将自己的痕迹完全清除,然后施加了一个小型的屏障,隔绝开她和那个哑炮。一刻钟后,从黑暗的草丛里,走出一个穿着巫师袍、个头矮小、身材肥胖的中年男人,他比地上躺着的那个哑炮还要年长几岁,他大概就是他们那个家族的族长。只是,他的神色非常不耐烦,似乎很讨厌被一个哑炮麻烦,所以当他看见他躺在地上的时候,并没有表现出多少情谊,他甚至很不屑的嗤笑一声,然后立刻扬起手中的魔杖,刘凡旭认得,那是修改记忆的魔法,她皱眉,心道:难怪这个哑炮的精神那么混乱,还伴有严重的妄想症,应该是这个冷漠的‘亲人’千百次的、粗糙的修改了他的记忆的缘故。
“哥哥大人,你就是如此解决我的吗?”刚刚躺在地上不省人事的哑炮,忽然睁开眼,他颤抖着身体,勉强支起身靠在背后的树干上,他抬头望着眼前站着的既熟悉又陌生的哥哥“你如此恨我吗?”
“原谅我,乔治,你是个哑炮,是家族的耻辱,我不能让你玷污家族的荣誉。”矮小男人紧紧握着手中的魔杖,声音刺耳的响起,她忍不住蹙起了眉,哑炮弟弟靠着树干笑了笑“哥哥,我并非一开始就是个哑炮的,你明明知道我会变成这样究竟是因为谁?这么多年来,你不停的删除修改着我的记忆和我身边所有人的记忆,不过是害怕我将这件事告诉父亲和母亲,你害怕我会动摇你继承人的地位。可是你明明知道,哪怕我不是哑炮,也不可能和你争什么家产的,我的魔力天生匮乏,而你为什么连这仅有的一点,也要全部剥夺掉?”
“剥夺?”矮小男人尖细的嗓音非常刺耳,尤其是在他歇斯底里大叫的时候“那些本来就是我的,全部都是我的,你的出现是个意外,母亲甚至不想要你,但是他们还是生下了你,哈哈,你不知道吧,其实你一生下来魔力并不匮乏,是我,是我将你变成那个体弱多病的低能儿,因为从你一生下来,父亲就将全部的注意力放在了魔力更为强大的你身上,如果我不这么做,我会失去一切,躺在这里的人就会变成我。我恨你,为什么要出现在我的生活里,成为我的绊脚石。”
“呵呵,哥哥。”哑炮男人的声音带着哽咽,他颤抖的声线诉说着一生的寂寞和悲痛“哥哥,你已经得到了你想要的,而我会彻底离开这个世界,这样你就不会再为我这个耻辱的哑炮烦心了。我杀了人,我会得到麻瓜法律的制裁,或者是死刑或者是终生□□,总之都会如你所愿,不会再来打扰你,在最后我只是想要见你一面,无论你对我有多么憎恨,你都是我的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