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皇子踽踽在舞台中央,拉上的幕帘,把他的气急败坏隐藏起来。
整个舞台其实是一个圆柱形,幕布后,舞台转动,幕帘拉开,舞台已经换了一个场景。
左半侧是室内景致,明显能够看出,这是一个古朴的书房;而右半侧则是室外景致,几根横斜的竹子下面是倒影着月光的池塘。
太子坐在室内塌上,手边放了个装着兔子的笼子,正在翻书,一位仆人扮相的男人碎步走上,轻轻走到太子旁边。
此人正是太子的贴身小厮。
贴身小厮:“太子殿下,文大人求见。”
太子看书的手一顿,然后,将书合起来:“这么晚来,文大人辛苦,本王马上过去。”
贴身小厮:“是。”
说着,贴身小厮就伺候起太子穿鞋下床,和他一路走出门外。
门刚一关上,太子笼子里面的兔子就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然后,笼子瞬间空了。
取而代之的,是凭空出现在了外景里面的谢执——剧中的江逸,白兔妖。
江逸此时穿的是一套青色小厮服装,仔细看过去,和刚才贴身小厮那一套如出一辙,但不知怎么的,他穿就显得愈发端正耐看。
江逸对着一轮月光,伸了个懒腰,大大地打了个哈欠:“这也太辛苦了!!我是妖,不是兔子!被圈了一个月,差点圈成兔子泥人了……”
说完这句话,江逸捶了捶自己腰,便在池塘边溜达起来。
江逸刚走了两步,就听见一阵脚步声响传来。
宇文肆:“差点忘记了那套文房四宝,我看看……”
宇文肆自言自语地迈入竹林,然后,他缓缓停下了脚步。
月光之下,一位锤着腰的清秀男子与他面面相觑。
宇文肆看了一眼僵住的江逸,开口仍然十分冷静:“你是谁?”
江逸:“我……我……”
这要怎么解释???
难道,解释我是你的兔子么??
宇文肆冷淡地看了一眼心虚的江逸,面色严肃起来:“啊,不说话,那便是刺客,来人,抓起来!”
如果江逸能够听明白人语气大小是有区别的话,他就会发现,太子这句话讲得不大不小,他能听见,任何其他的旁人都听不见。
但江逸听不懂,于是他慌了。
江逸:“我不是,不是刺客!”
宇文肆:“嗯,那你是谁?”
江逸:“我是你家的仆人……”
说着这里,宇文肆才终于反应过来,借着月光打量这个陌生人的服装,倒正是家中下人那一套。
宇文肆信了几分,问:“仆人?”
江逸连忙点头:“嗯嗯嗯,我是,我是——是今天才来的。”
难道是管家招进来的,只是忘了告诉自己——这倒也有可能,偌大一个太子府,下人打理不易,忘了也没关系。
宇文肆一笑,忍不住道:“招进来这么好看一个人,也没跟我说一声。”
江逸硬着头皮:“或许是……忙忘了吧。”
“或许是吧。”宇文肆颔首,“看你好看,不追究了。”
江逸:“谢谢太子殿下。”
“现在排事做了没有?”太子又问。
江逸:“暂时没有。”
“不错,那就来我房间里面伺候吧。”
贴身小厮刚刚招待完“文大人”,正回头找自己的主子,踏进竹林刹那,就听到这么一句,吓得差点又滚了出去。
贴身小厮悄悄挤在宇文肆身边,打量这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同行。
江逸友善地看向贴身小厮,贴身小厮被他看了一眼,忍不住有些脸红。
此时,宇文肆已经拔腿走了,准备继续去书房找他那套文房四宝。
贴身小厮和宇文肆同进书房,很快找到了那一套东西,拿过来后,忍不住悄悄问宇文肆:“太子殿下,他是谁啊?”
宇文肆接过文房四宝,看了看,确定不错,又让贴身小厮拿着:“长得好看的陌生人。”
贴身小厮有人懵了——陌生人?陌生人的意思就是……不认识?
贴身小厮:“那您认识吗?”
宇文肆瞥了一眼贴身小厮,叹了口气:“陌生人——就是不认识的意思。”
贴身小厮:“您不认识???那您就说去房间伺候???”
面前这人看着再软乎,那也是一国太子,房间里面的人,是说进就能进的?
宇文肆淡淡道:“他也打不过我。”
“我爱放哪儿就放哪儿。”
示意贴身小厮将文房四宝提好,宇文肆悠然转身,刚转过身,就看到了桌子上空空如也的兔子笼。
宇文肆深吸一口气,指向兔子笼:“我兔子怎么没有了?”
在府内的人都知道,太子对这只不知道哪儿抓回来的兔子多么宝贝,这下兔子不见了,整个王府都要被掀翻过来找。
管家忙得脚不沾地,哪儿都找不到,最后只能僭越地去太子房间。
管家甫一走到门外,就看见江逸端着个盆子出来,左看右看,直接将一盆水泼到旁边的竹子下面。
管家:“……”
谁不知道太子府治家森严,污水皆有专门的处理渠道,这往树下一扔,那还得了!!!
管家额头有青筋暴动,然而,他却没有轻举妄动,只是走进了太子房内,禀报找兔子的事项后,宇文肆便由他去了。
管家一边细细翻查,一边看着江逸盘腿煞有介事地坐在太子桌边,为他研磨。
“这恐怕是个大后门。”管家心想。
无他原因,第一,这个人他没见过,第二,这个人是从太子房间里面出来的。
“走谁的后门进来的?”管家不住思考,“这府内,所有人的动作都瞒不过他的眼睛,所以,能走后门进来,还直接登太子堂,入太子室的,恐怕只有——”
“这个人走的是太子的后门。”管家得出了结论。
宇文肆也从书页上抬起头来,淡淡瞥了一眼管家。
宇文肆治家严格,但并非不近人情,比如管家,辛苦劳作,他总是要讲情分的,江逸既然多半是管家塞进来的人,那么,他请他进自己房间,就是天大的恩赐了。
宇文肆心想:“你看,你的面子我给得足吧,厚待他,也等于为你长脸了。”
两人各怀鬼胎,江逸乖乖地研墨,研了一手墨水,招呼也不打,径直走出去洗手。
屋外就是池塘,江逸走出房间,毫不客气地在池塘里面搅了搅,几条鱼被他祸害得翻白眼。
管家看到这一幕,也差点翻白眼,但顾忌着他的身份,还是悄悄过去搭话:“诶,这位小兄弟,怎么称呼?”
江逸不动声色:“叫我江逸就好。”
管家:“你,是太子捡来的人吧?”
那倒也不是。
不过,我是太子捡来的兔子。
差不多,差不多。
江逸一边想,一边点了点头。
管家心下了然,拍了拍江逸的肩膀,离开了池塘。
而这一切,都被严肆收在眼中——果然不起,这确实是管家的关系,否则怎会这么迫不及待地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就交谈起来。
江逸洗了手进去,刚刚坐到宇文肆旁边,就听见太子翻过书页,一声轻咳。
江逸抬起头看宇文肆。
太子看向江逸:“刚才在管家面前,给足你面子了,高兴了?”
妖族的世界里面,倒也没有面子这个说法,江逸一头雾水,内心道:“什么叫面子?”
为了不在宇文肆面前露怯,江逸再次点了点头。
江逸也不知道,他的地位就因为这人族有话不直说,而莫名其妙地水涨船高了一截,不过时至黄昏,也没有人关注江逸了。
因为当朝皇后,太子的母亲,亲临太子府。
当然是乔庄改扮,秘密出行的。
宇文肆亲自将母亲接入房内,屏退一切外人,剩下为数不多几个人伺候,江逸在一旁添茶。
皇后接过热茶,觉得有点烫,又放下了,微微蹙起眉毛,看着太子。
皇后:“一只兔子丢了,你就能闹得满城风雨,整个太子府都掀翻过来了。”
宇文肆倒觉得茶不错,喝了一口:“是,母后教育得是。”
皇后重重叹了口气,伸出食指,一点宇文肆额心:“口不对心!”
宇文肆但笑不语。
皇后:“无非就是一只兔子,能有多重要?”
宇文肆还是不说话。
皇后:“你就是和你父皇闹脾气——让你带兵打仗,你就抓只兔子明智,还说什么以和为贵,你呀,那可真是个好太子啊!”
“好与坏都罢。”宇文肆捏着茶杯,看不出喜怒,“我本来也不想当,当个闲散王爷不好吗?”
皇后神色紧张,下意识看窗户:“即使这是在你自己的地盘,也不能瞎说浑话!”
宇文肆眉心淡淡,又喝了一口茶水:“母后不必担忧,我这心思,父皇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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