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谢执妈妈咬牙道,“大过年的,谈这些干什么?”
“说不得了?”谢执外公瞬间就火了,“你自己说你把儿子照顾好没有 ——当初我和你妈再困难,有没有让你瘦成这样过。”
“哎呀哎呀。”此刻,一个温温柔柔的女声插了进来,打断了谢执外公,“小执回来了?”
谢执抬头看,一位穿着碎花围裙的女人出现在厨房门口,脸上挂着笑容。
“外婆。”谢执乖乖地喊。
“诶,乖乖。”外婆向谢执走来,虽然老了,但身材还是很美;走到谢执身边,外婆摸了摸谢执的肩膀,笑了,“好,又长高了。”
外婆说完,再审视了一下谢执的打扮,再次微笑:“而且没穿破洞裤,我前几天去大街上走,所有人都穿着破洞裤,看得我冷得很。”
谢执:“我不穿那个。”
谢执想了想,又补充:“老了会得风湿的。”
谢执这句话正得老年人的心,外婆连连点头:“就是就是。”
与此同时,旁边一个女声笑起来——正是谢执妈妈的大嫂,她显然话里有话:“在爸妈眼里,小执就是怎么都是好的。”
“净说些废话。”谢执外公看了谢执舅妈一眼,“我们小执就是好。”
说完,谢执外公直截了当,拉链一拉,从衣服内掏出一个红包,递到谢执面前:“来,乖乖,外公给你压岁钱。”
谢执连忙上去,拿在手中:“谢谢外公。”
谢执翻过红包看,上面有八个字,是外公写的——“身体健康,平平安安”。
“谢执好幸福,一进门就有压岁钱拿。”谢执的舅妈又说。
谢执妈妈听了一顿这种阴阳怪气,加上刚才进门就挨骂,憋了一肚子气终于找到了发泄口,抬起眼睛,锐利问:“难道没给你儿子吗?”
两个人从谢执舅妈嫁过来开始就不对付,积怨已深。
谢执舅妈冷笑一下,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只是温温和和说:“给了呀,就是替小执高兴,怎么了?过来吃点瓜子花生么?我上个星期置办的。”
于是明争变成了暗战,开始攻心为上。
谢执外婆最看不得这些人不和谐,闭了闭眼睛,懒得理他们,只是拉谢执。
“走,乖乖。”外婆挽住谢执的手,“和外婆去厨房看看,里面有什么好吃的。”
谢执:“好。”
厨房就在餐厅旁边,外婆带着谢执进去,谢执一进去,就看到了摆满了一整个料理台的美味。
放在料理台上的多都是炸货,从炸丸子到炸熟肉,从炸春卷到炸虾,应有尽有。
外婆正在炸虾滑,锅里面的刺啦冒烟,散发着诱人的油香。
谢执外婆拿一根长筷子,在锅里翻搅,夹出一个虾滑起来看看,感觉差不多了,顺手从旁边拿了个盘子,虾滑放进去,递到谢执面前。
“来。”外婆笑着说,“帮外婆尝尝虾滑味道。”
“好。”
谢执接过盘子,夹开虾滑,吹了吹,自己先不吃,把吹好的那一半放到外婆嘴边。
谢执外婆咬了一口,点点头,说:“我不吃了,你把它吃了吧——冰箱里有番茄酱,你们小孩儿都爱蘸那个。”
“我不蘸那个。”谢执笑着说,“就爱吃外婆调的味儿。”
工厂制品的番茄酱的确是经过反复市场调研调配出来的美味,但是再怎么美味,怎么比得上外婆家的味道呢。
谢执直接把剩下的半个虾滑塞嘴里,他听到自己嘴里一声轻微的“咔嚓”,破开酥脆外壳后,里面弹牙的虾滑咸鲜恰到好处。
谢执眼睛亮了,外婆看着他眼睛亮,也笑起来:“好吃吧?”
谢执猛点头:“嗯嗯嗯!”
“再来一个。”外婆又夹给谢执一个,顺手从料理台上扔了点别的炸货进去加热,又捞出来给谢执吃。
外婆眉眼带笑地看着谢执吃东西,看了又看,把一个酥肉添给谢执时,忍不住叹了口气。
“哎。”外婆抬起手,摸摸谢执脸颊,“怎么就瘦了这么多呢?”
谢执咬酥肉,腾出嘴巴,爽朗一笑:“抽条呀外婆。”
“抽条抽得这么瘦……”外婆仍然喃喃,不过,马上就又想到了什么,换了个暧昧的笑容,“对了,小执呀,在学校里有喜欢的孩子没啊?”
“咳咳咳咳咳——”
酥肉脆壳的渣突然呛到谢执的气管,谢执咳得惊天动地,喝了半杯水才把咳嗽压下去。
“外外外……外婆。”谢执手足无措,不知道怎么解释。
“这个反应,就是有了?”外婆露出八卦的目光,“谁啊?长得好看吗?”
……就,那也确实挺好看的。
谢执缓缓放下碗筷,摸到旁边一个土豆:“外婆,我帮您切土豆吧。”
“哦?”外婆又笑起来,“害羞了?”
这何止是害羞了……感觉心里都翻车了。
谢执还没说什么,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再次响起:“哎呀!”
谢执外公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门口:“小执才多小!你又说这些乱七八糟的!”
外婆翻了个白眼,笑骂:“那你呢,我当初才多小,你就给我递情书。”
……哇呜……劲爆。
谢执捏着土豆,目光从外公外婆身上扫来扫去。
“你说这些干什么!”外公脸好像又红了一些,不看外婆了,看向谢执,“别理你外婆了——走,出来陪外公下象棋。”
象棋放在阳台,要走到象棋面前,就要走过客厅的一串人。
谢执隐约有听到舅妈和妈妈在争论什么。
比如:“就是成绩进步了但是没进火箭班的意思咯?”
“哎呀,也没什么,其实火箭班也不好,压力特别大,你看——我家嘉运,在火箭班都瘦了。”
谢执都能想象出他妈是什么脸色,不敢回头看,不过恰好路过传说中在火箭班瘦了的谢嘉运面前,低头扫了男孩一眼。
谢嘉运现在被家里几个年纪小的孩子簇拥着,正在打王者荣耀。此时,他正抬起眼睛,懒洋洋地看着他妈一眼,然后翻了个白眼。
围着他的其他男孩都笑起来。
谢嘉运又抬眼皮,看了谢执一下,刚想说什么,就被身边弟弟一推。
“下路有人下路有人哥!!!”
谢嘉运:“等着,我去杀他。”
瞬息之间,谢嘉运和谢执的对视也消失了。
谢执记得,小时候他和这位哥哥关系其实挺好的,经常一起出去放烟花。
只是长大了之后,他们两个年龄相当,于是变成了自家母亲的攀比对象。
前些年,每年谢执都是他妈扬眉吐气的谈资。
谢执作为标准的“别人家的孩子”,每年都让谢嘉运在年夜饭有点抬不起头来,谢执又不会处理人际,于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谢执和谢嘉运两个人气氛就愈发尴尬,现在见面也经常不讲话了。
谢执叹了口气,走过自己的舅舅面前,没看到他喝空了最后一滴水。
“没眼力见吗?”谢执的爸爸看着无视舅舅走过去的谢执,皱起眉头,“没看到舅舅水喝完了?不去给他倒点?”
“不用不用!”谢执舅舅连忙摆手,“我自己去,顺便走走。”
谢执吓了一跳,下意识准备去拿茶杯,刚准备弯腰,就被拦住。
“最听不得你那种语气。”谢执外公骂道,“没说孩子不能做事,能不能好好讲话?”
谢执外公:“我乖乖现在最重要的任务就是陪我下棋,你没眼力见吗?不知道轻重缓急?”
谢执爸爸:“我……”
谢执外公拉着谢执,趾高气扬地走开:“没见过你这种爹。”
谢执被外公带到阳台上,两个人一人一个蒲团坐,棋盘展开铺好,在阳光下发着温润的光。
谢执外公坐下,也不着急下棋,先摸出身后一篮水果,摆放在桌面上。
“来,乖乖。”外公亲手拿出一个砂糖橘,剥开,递到谢执手上,“先吃点橘子,这个甜。”
谢执接过橘子,剥开一瓣,塞进嘴里。
外公是对的。
这果然很甜。
外公把所有的砂糖柑都给谢执了,一老一少对弈,谢执棋艺不差,却让着外公。
傍晚,谢执又去厨房,帮外婆整理别的菜。
一场年夜饭七点准时开席,吃到九点才结束,谢执洗盘子,十点钟出来,和外公外婆看了一会儿春晚,两个老人就洗澡睡了。
剩下小辈们守岁。
长辈休息之后,大家不再看一年比一年无聊的春晚,分散开,到各处去游戏。
谢执父母回房间了,谢执一个人看了一会儿电视,走到院子外面透风,刚刚走到后院,又看到小辈们在分烟花。
谢嘉运看到谢执过来了,盯着他看,没说话。
谢执却径直走过去。
“谢嘉运。”谢执问他哥,“能给我一根烟花棒吗?”
谢嘉运看了谢执一眼,最终,抽出一盒烟花棒,连带一个打火机,递给他。
谢嘉运:“小心别烫到了。”
谢执:“谢谢。”
拿上烟花棒,谢执去二楼房间,在床上翻滚了一会儿,看见朋友圈有个小红点。
谢执点进去,看见严肆刚刚发了朋友圈。
four:【终于下工了,春节也加班到晚上十点半,林导,不愧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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