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们各自上班,海竹去落实这个大单子,我要开始落实秋彤交代给我的工作任务。
这公私兼顾,确实够我忙的,不过,我有了久违的一种感觉:忙并快乐着!
走在上班的路上,我觉得今天的天气格外清爽,阳光格外鲜亮,蓝天上的几朵白云格外美丽。
我今天的感觉不错,浑身也充满了力气,虽然昨晚和海竹的空前大战让我身体某些部分的肌肉有些酸疼,但那是快乐带来的副作用。
我带着良好的心情来到单位,直接去秋彤办公室,一来想看看秋彤穿没穿那件海竹送她的风衣,看看什么效果,二来想告诉秋彤海竹公司刚接的这个三水集团的大单子,让她也高兴高兴。
我知道,秋彤知道这个消息,一定会发自内心地感到开心。
这段时间,能让秋彤开心的事情太少了。一想到这一点,我心里就感到有些沉郁。
进去后,看到海竹送给秋彤的那件风衣正挂在衣服架子上,秋彤今天果然穿来上班了。
我还没来得及问秋彤对这件风衣的感受,也没来得及说三水集团大单子的事情,秋彤倒先告诉我一件让我大感意外的事情。
“我刚听到一个消息,董事长要辞职了。”秋彤微微皱着眉头对我说。
“什么?董事长要辞职?哪个董事长?”我睁大眼睛看着秋彤。
“你说哪个董事长?当然是我们集团的董事长啊。”秋彤说。
“为什么要辞职?”我似乎有些明白,却又似乎不懂,觉得应该不会是我想象的那么简单。
“为什么辞职,这你得去问董事长啊。”秋彤说着,叹了口气。
我挠挠头皮,接着问秋彤:“你怎么知道的?集团里传开了?”
秋彤摇摇头:“这事你自己知道就行,不要对外说,董事长是刚给市里打的辞职报告,集团里估计知道的很少。董事长的辞职报告先交给了市里的秘书长。秘书长的秘书是我大学时候的同学,他悄悄打电话告诉我的。”
我点了点头,看着秋彤:“那你说,集团里的高层会不会知道?”
“不好说,这样的事情,是瞒不住的,纸包不住火,这不是什么机密,迟早整个集团都会知道。”秋彤说。
我看着秋彤:“你分析分析,董事长辞职的原因到底是什么?”
秋彤又摇摇头:“分析不出来,也不想分析。”
看秋彤的神色,她似乎是不想和我过多讨论这个问题,她似乎心里其实是在分析,只是不想和我说。
我说:“董事长这个级别的人物,辞职需要走什么程序?”
“集团是市直属事业单位,按照任免程序,董事长辞职,要经市里老大点头才会批准。”
“哦,是这样。”我点点头,“那你说市里的老大会不会同意?要是他一点头,召开个小会,那岂不是很快就批准了?”
“不会很快,起码一周之内不会!”秋彤说。
“为什么?”我说。
“因为市里老大正在京城开一个会,要过一周才能回来。一把手不在家,这样的事别的人是不能贸然表态的。”秋彤说。
我突然想,董事长不会不知道市里老大不在家的事情,他为什么选在这个当口递交辞职报告呢?还有,平总正在接受审讯,他这时候选择辞职会不会和平总的事情有关?
这看似无关的两件事,其中会不会有什么道道呢?我努力想想明白,却无法想出条理来。
秋彤的表情有些低沉,说:“权欲场太复杂了,很多人在里面游戏了一辈子,最后都搞不明白其中的奥妙,更不要说我们了。”
我似懂非懂地看着秋彤。
秋彤叹息一声,又说:“海州传媒集团几年前还不过是一家单纯的报社,但是现在,短短几年,你看,我们拥有多家子报子刊,拥有多家和传媒相关的实体,还成立了集团,净资产扩大了很多倍,成为傲视整个东北的一家新闻集团,你知道集团这几年为什么发展这么快?”
“因为董事长能力出众!”我说。
秋彤说:“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董事长的确是一个敢想敢干善于创新勇于开拓的管理者,但是,更重要的原因是因为集团有一个十分团结的高层班子,大家都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可是,现在,唉。集团高层不团结,互相拉帮结派,人心慢慢就散了。人心散了,集团的发展和未来……中国的事情,最可怕的就是内斗,斗来斗去其实受害最大的还是集体,是集团的全体员工。”
我默然,一会儿说:“你刚才说的团结恐怕也是一开始的时候吧,最近几年,集团内部恐怕已经开始了内斗吧。以前的团结,恐怕也是在董事长铁腕的手段下实现的吧?”
秋彤点点头:“这倒是,董事长刚来的时候,集团高层内部没有人能和他成为对手,他采取铁腕的手段,打压了一批人,确立了他无可动摇的地位,凡是集团高层讨论的事情,从来没有第二个声音,都是董事长说了算。
当时董事长之所以能有如此的威力,也是因为当时的市里老大对他很支持,后来那老大调走了,接任的负责人是上面下来的,对董事长没有什么格外的关照,董事长的威势就开始一天天动摇了,集团高层内部不断有在市里不同后台的人试图对他发起挑战,但是都没成功,结果是都被排挤走了。”
我说:“恐怕孙栋恺是董事长这几年遇到的最强劲对手。”
秋彤看了我一眼,没有说话。
“孙栋恺虽然来集团时间不长,但是,他在集团内已经拉拢了一大批中层,行政、经营、编务,他到处都在发展自己的人。”我又说,“当然,也有一些中层是主动靠拢的,或许都看出来孙栋恺的强劲发展势头,看出孙栋恺是一个潜力股,都想早为自己的将来打下好的基础。当然,董事长的人也还是不少的,但是孙栋恺的队伍在壮大,董事长的在萎缩,这此消彼长,一个在往上爬,一个在走下坡路。”
“你也来集团时间不长,知道的事情倒不少。”秋彤说,“这样的事,不要到处去打听,不要去搀和。”
“我这也是顺便听说的。”我忙说。
秋彤的眼里带着深深的忧虑,缓缓说:“都不是善茬,都不是省油的灯,就为了这点利益,斗得你死我活,何必呢,想想都觉得累。”
“可是,有的人不会觉得累,甚至会乐此不倦,会觉得其乐无穷。”
秋彤听了,沉默了。
“我就是想不明白,董事长为什么要辞职?”半天,我又说了一句。
“想不明白那你就不要去想,整天想这想那的,累不累?”秋彤说。
“不累!”
“哼,我看你整天是精力过剩。”秋彤说了我一句,然后说,“此事不谈了,这不是我们该操心的,谁愿意操心就去操心吧。对了,你刚上班就跑到我办公室里来,有什么贵干呢?”
我看了下挂在衣架上的风衣,说:“第一,是来看时装表演的。”
秋彤忍不住笑了起来,过去取下风衣穿上,走了几步,然后说:“这件风衣我好喜欢呢,穿起来太合身了,式样和颜色都特好。”
我笑了:“确实好看,看来,还得好马配好鞍啊。”
“去你的。”秋彤嗔笑了一声,然后脱下风衣,挂到衣架上,回身看着我,脸上有些不安的表情,“真不好意思,让海竹花钱,这件风衣一看就价格不菲。”
我说:“阿竹是为了感谢你,专门给你买的,我都没你这待遇,你就心安理得穿着吧。”
“我有什么好谢的,不就是给你们介绍了一笔业务吗,这都是朋友之间应该的,实在不值一提。”秋彤边说边坐回到座位上。
我说:“不止于此,阿竹是感谢你给她从魔都买的衣服。”
秋彤脸上显出尴尬的神色,看着我:“海竹知道是我买的了?你告诉她的?”
我摇摇头:“我没告诉她,但是她很聪明,从我的话里套出来了。”
秋彤脸上的表情继续尴尬,有些发红,说:“怪不得昨天海竹的话让我有些听不懂。”
我心里叹息了一声,默然无语。
“刚才你说第一,那还有第二呢?”一会儿,秋彤说。
我于是简单说了下刚接的那笔三水集团的大单子,秋彤听了,两眼直发亮,脸上带着兴奋的表情:“哎呀——这简直太棒了,这么大一笔单子竟然被你们刚刚起步的小公司给拿下来了,海州那么多实力很强的大旅游公司,竟然就没有竞争过你们,你和阿竹简直太厉害了,我真是佩服你们,太为你们开心了。要是小猪知道这事,会更加佩服你们,也会为你们感到高兴的。”
看到秋彤开心的样子,我的心里有些安慰,听秋彤提到小猪,我心里一动,问秋彤:“对了,最近小猪有没有消息?”
秋彤摇摇头:“没有呢,这个死丫头,走了这么久,一个电话都不和我打,也不上扣扣和我聊天,想想我就又气又急又担心。”
我说:“不必这样,小猪不是小孩子了,她不会有什么事的,我估计是她现在一定很忙,刚到一个新地方,人生地不熟,一切都得重新再来,要忙生计,忙安顿,忙吃饭,哪里还会有空呢?说不定,等过一段时间,等她忙过这一阵子,就会和我们联系的。”
秋彤点点头:“你说的倒也是,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还是心不由己替她担心呢。”
“我看你就是操不完的心,你操心有什么用,你又飞不到加拿大去!”
秋彤抿嘴一笑:“哎——或许,我生来就是爱操心的命。”
“我看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