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轻墨要哭了,“生死之际,你居然在怀疑我?”
濮阳瑄淡淡道:“我就是问一问。”
他语气想随口一提,不回答就不回答了,可是他的脚步没有动。
他们两人顺着流沙齐齐往后移动了一些。
沈轻墨道:“楚王殿下,我不想和你死在一起……”
“你有和我开玩笑的闲心,不如认真回答我的问题。”濮阳瑄的语气更冷了几分。
沈轻墨打了个寒颤,“我真的是没跟上,太紧张太害怕了!你怀疑我这个干什么,我看起来很像想加入前朝余孽的队伍吗?还是很想送死?”
濮阳瑄注视着他,沈轻墨的脸上有害怕、恐惧,也有实诚。
那个杀了蒙将军的人实在是太可疑了,或许比西夜古城里的前朝余孽们更恐怖,所以他不会放过任何人。
“求你了,我们快走吧。”沈轻墨叫道:“我们又不是夫妻,不必死同穴的吧?”
他的话让濮阳瑄想到什么,脚尖轻点沙面,如履平地一般,飞奔离开。
“我们在这里!”乔师父站在安全的沙丘上,向他们挥手。
金扬急忙奔来,提起沈轻墨的胳膊,帮濮阳瑄分担一些重量,更快的离开危险之地。
沈轻墨哭笑不得,感觉自己像一头猪……
终于,脚掌踩在了坚实一些的沙地上,站在沙丘上,眺望西夜古城的方向,只见火光闪闪,漫天的黄沙,植物随着流沙滑落古城。
谁也没有动,直到震动渐渐归于平静,尘沙落回地面,灿烂的阳光重新毫无阻碍的撒满荒漠。
西夜古城所在的地方,是一片黄沙,如水面,平静无波。
那几座塔顶都不见了,那座千年古城就这样永远的埋藏在了荒漠之下。
“好了好了,都结束了。”乔师父松口气,掸去衣服上的沙子,“我要去河里痛痛快快的沐浴……”
他扭头就走,濮阳瑄等人跟上去。
没走多远,一阵马蹄声传来,马背上的人,拔出佩刀,“站住,你们是什么人?”
濮阳瑄道:“我,濮阳瑄。”
他的声音很好辨认,那人欣喜若狂,大叫道:“楚王殿下还活着,楚王殿下回来了!”
大叫声回荡在荒漠上,接着更多人影出现了。
濮阳?与腾将军策马来迎接。
“我快被你吓死了。”濮阳?用力拍着自己的胸口,“堂哥身上可有受伤?”
“还好。”濮阳瑄平淡的回答。
濮阳?眨眨眼睛,将热泪给压回去了,一个大男人哭不丢人,可是在濮阳瑄这张冷脸前哭,感觉非常的丢人。
但他还是忍不住“抱怨”道:“你也太胆大了,你怎么敢……你就不怕死吗?”
乔师父掏掏耳朵,“因为他是平安符,怎么可能死?”
濮阳?看他的样子,不好意思的闭上嘴巴,眼珠子转了转,忍不住问道:“不过……老人家是哪位?”
“一个喜欢除恶扶弱的江湖游侠。”濮阳瑄抢了濮阳?的马,“我们快回去吧,后续还有很多事情需要我们去做。”
早点回去,才能让阿瑾放心。
“哦……”濮阳?呆呆愣愣的小跑跟上去。
沈轻墨在迈步前,先回头看了一眼西夜古城的方向,虽然现在什么也看不见。
他扬起唇角,“这就是不懂事的下场。”
在被其他人发觉之前,他的脸色很快恢复了平静,跟上离开荒漠的队伍。
一回到驿站,濮阳瑄都没来得及洗把脸,先去见了薛瑾仪。
薛瑾仪对他这副邋遢样子见怪不怪,笑着上前拉住他的手,“阿瑄,你回来啦?”
“嗯,因为有你的平安符,所以我才能平平安安的回来。”
“好冷……”乔师父搓着手臂,有些嫉妒的看着自家徒儿的媳妇。
濮阳瑄笑着介绍道:“这位是我的师父,姓乔,我的武功大多由他教授。”
“乔师父好。”薛瑾仪翩翩行礼。
乔师父道:“好好好,你以后一定要好好的管一管这小子。”
薛瑾仪乖巧的一笑,让乔师父挺欢喜,这小子有这么恩爱美满的姻缘,真是上天垂怜啊……
这么想着,他劈手撕扯下徒弟的衣角。
薛瑾仪和濮阳瑄不解的望向他。
乔师父晃了晃手里的布条,“瑄儿是个有福气的人,他能保佑我平安顺遂。好了,我该走了,在那个古城里困了四个月,累死我了。”
“您要走?”濮阳瑄皱眉。
乔师父点头,“本来跟你们回来就是为了看看徒弟媳妇,见完了,我也该继续闯荡江湖了,不用想我。”
“我还不知道您原本打算怎么对付西夜古城里的那群人。”
“你猜?”乔师父怎么好意思跟徒弟讲他还没想到办法呢?
他冲濮阳瑄做了个鬼脸,纵身飞出窗子,眨眼间人已经不见了。
濮阳瑄哭笑不得。
薛瑾仪笑道:“师父还真是个有趣的人呢。”
接下来,由腾将军联系周边的官府,安置解救出来的平民们,至于西夜古城里的一切,想要再挖出来亦是不可能了,先派人将消息传回京城。
自然,这次依旧不提濮阳瑄做过的事,一切功劳落在濮阳?与腾将军的身上,但是他的能为,众人早已看在眼中,默默的记在心上了。
濮阳瑄带领的队伍继续启程回京。
快到庆州时,沈轻墨告别他们,表示要去西域贩卖掉货物。
薛瑾仪和濮阳瑄都未做挽留。
临走前,沈轻墨意味深长的留下一句“京城见”,然后带领自己的人马直奔西方。
到了庆州,这次顺顺当当的进入城内,薛瑾仪与濮阳瑄正式拜见了丰王。
丰王撇撇嘴,“你们真是好运气。”
“这份好运气,也是无数人用生命与智慧、胆识换来的。”濮阳瑄淡淡的说道。
丰王瞥一眼濮阳?,边疆的事自有人告诉他,听说幼子与卫国公一起出征并主持议和,后来还率兵摧毁了藏匿在西夜古城的前朝余孽时,他还挺高兴的,但是等回过味儿之后,又觉得不对劲——
怎么感觉像是濮阳瑄让给阿?的呢?
疑问在心里,他没有问出口,而是选择欣然应下那份“好意”。
沉默了会儿,丰王冷冷道:“你们不是说,回到庆州的时候,会给我做一顿好吃的吗?菊花早就谢了,只有晾干的了,你们看着办吧。”
薛瑾仪和濮阳瑄笑着应下,去给丰王做了一顿丰盛的佳肴。
他们只在庆州停留了两日,便匆匆再往京城去,临走前,濮阳瑄问丰王借走濮阳?。
丰王眼珠子一转,明白了濮阳瑄的意思,虽然这段时日以来,他们没能试探出他的能力到底有多少,但是么……有那样的头脑,代表着能力不俗。
他很期待京城会发生什么了。
要是濮阳晟家的废物们把自己都弄死了,他一点儿也不介意搬去京城,让他最优秀的子孙坐上龙椅。
“濮阳晟,就看你们自己给不给我这个机会了。”丰王望着远去的车马,笑意森森。
坐在马车里的濮阳?忽然打了个冷颤。
阿秋关切的问道:“公子,现在天还冷,再给您加一件衣裳吧?”
濮阳?摆摆手,脑袋探出窗户往回看。
城墙上的身影都已经模糊了,但也许是父子心连心,他感觉到了自家老爹的笑意,摇头叹道:“老头子一定又在胡思乱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