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太子感觉这话不太对味。
陈静瑶的脸色很平常,没让他发觉她是故意这么说的。
“什么毒虫叮咬?”他先更关心的是这一点。
陈静瑶不紧不慢地说道:“陆小姐准备去给万春公主请安,碰巧楚王妃也来白云寺为……楚王殿下祈福。”
太子的眉头皱起,显得不悦。
陈静瑶继续说道:“万春公主与楚王妃在大雄宝殿里说话,陆小姐只好等了会儿,谁知道楚王妃忽然晕倒,栽进了万春公主的怀中,赶紧急急忙忙地扶楚王妃去禅房休息……”
“什么?”太子忍不住打断她的话,“楚王妃又怎么了?”
“可能是太劳累了吧?”陈静瑶幽幽说道:“景轩的生意很忙呢。”
她故意说重“轩”这个字,让太子立刻想起濮阳瑄来,眉头皱得更深了。
太子哪里想不到,薛瑾仪是为濮阳瑄伤心难过过度,这才晕倒的。
他对濮阳瑄下狠手,无可避免的要伤害到薛瑾仪几分。
可是,薛瑾仪为什么不能看清楚,朝堂势力根本就不可能站在一无所成又深陷绝境的濮阳瑄一边,为什么这么聪明的人看不透那虚无的感情,为什么不选择放弃呢?
太子心中一片愁苦,有些恹恹的听陈静瑶讲话。
“歇息了片刻,万春公主叫陆小姐扶楚王妃回去,”陈静瑶瞧着太子的脸色,心头冷笑,“万春公主自己先行离去,后面就是楚王妃被送回京城,去看了大夫,而陆小姐在白云寺附近被毒虫叮咬,高烧昏厥。”
古怪的感觉又回来了,为什么同行的薛瑾仪好好的,而陆菀容病了。
又是一件有薛瑾仪影子的事儿……
可是,薛瑾仪没道理对陆菀容下手啊?
太子不由地琢磨起来。
陈静瑶道:“说起来奇怪,昨天山上有巨石滚落,挡住了大路,陆小姐可能是不得不走了一条野道,才会被毒虫叮咬呢。”
太子道:“没人看见楚王妃与陆小姐什么时候分开的吗?”
陈静瑶眼底闪烁了一下,摇头道:“没有,之前那些还是妾身从白云寺的小沙弥与陆家吓人那儿听说的呢。若是要打听这个的话,恐怕要多费一些日子呢。”
“算了,不必打听了。”太子道。
如果此事真的和薛瑾仪有关,那还有查的必要吗?
管她为什么要对陆菀容下手呢。
陈静瑶听了,心里有些不爽,“可是真的好奇怪啊,难不成是陆小姐当日在东市门前拦住您,让楚王妃不高兴了吗?”
“不高兴?”太子本来不打算想下去的,可是被她这句话一说,脑子不禁又转动起来,“为什么不高兴?”
“这个……”陈静瑶迟疑着不开口。
太子催促道:“你想到什么,就快说吧。”
陈静瑶这才说道:“陆小姐拦住您,建议您走更好的一条路,避免了一些意外,可能让楚王妃不太高兴吧?”
说完,她垂下头,像一只柔顺无害的小白兔。
“太子殿下,”陈静瑶将声音压得更低一些,显得惶恐害怕,“妾身只是这么一猜,没有别的意思……”
太子摆摆手,“没事,你说得挺有道理。”
或许,就是这样。
太子恼了。
薛瑾仪怎么能这样,不止到现在都看不清濮阳瑄有多废物,还有精神头儿害他的人!
“我要让濮阳瑄死,他死了,薛瑾仪就不会再想那么多,就会忘记他,就不会有那么破事了……”太子大步往外走去。
陈静瑶望着太子的背影,扬起唇角,露出开心的笑容。
濮阳瑄死了,那么爱着他的薛瑾仪岂不是要发疯,或者疯狂的报复,蔡皇后更不会容许这样的女人来到太子身边,哪怕她拥有过人的才貌。
至于陆菀容么,虽然现在上心的,可也不过是一时新鲜。
东宫里这么多女人,她怕过么?
太子借口陪母亲吃午饭,来到凤仪宫,将自己的打算告诉蔡皇后。
“……赶紧的把奏折送上去吧,不然儿子怕夜长梦多。”太子揉着额角,假装没睡好而头疼的样子。
蔡皇后示意宫人送上一杯茶,“还没商量好的奏折,怎么能随随便便送到你父亲手里呢?小心事儿办不成,反惹得自己一身麻烦,以前的教训还不够吗?”
“……”太子抿了抿嘴,结果茶杯,低头喝茶。
蔡皇后瞧出儿子不高兴了,安慰道:“放心,我已经又派了人混进永安渠边的营地,在食物与水中下了药,这一次就算没办法让濮阳瑄那个小兔子崽子染上鼠疫,也会让鼠疫的情况加重,这些账可都要算到他头上的。”
太子听了兴奋起来,“是今天就会有消息了吗?”
蔡皇后摇头叹气,无奈道:“最快明日吧,消息一传出来,我会立刻让人将奏折送到政事堂,再由刘尚书令交到你父亲的手里。”
太子心中欢喜,连带着些许苦味的茶水喝进嘴巴里,都觉得如蜜糖一样的甜。
而此时,将要被感染上鼠疫的楚王本人正站在洛江边,这一次他没有乔装成樵夫,而是做为“阿衍”时的一身衣衫,脸被遮挡在漆黑的面具后面。
江湖人士四处游历,出现在荒郊野外实属平常,而且如果再碰上陆菀容这样难缠的人,也不需隐藏什么。
他眺望着滚滚江水,今日的天色不太好,阴沉沉,似乎将有暴雨来临。
晃悠了一个上午,依然一无所获。
濮阳瑄却很平静。
毕竟这里是京城的地界,必然是需要好好隐藏,不能露出任何蛛丝马迹的。
他轻盈地跳到江滩上,来到滚滚江水边,洗了洗手。
有风吹过江面,波浪比以前大一些,汹涌着拍打在他的鞋面上。
多看会儿江面,会发现一些暗流的痕迹。
看来,今日也不适宜下水探一探了。
濮阳瑄转身离开,忽地发觉风送来细细的说话声。
他平静的循声望去,只见一对男女正向江边走来,他们高眉大眼,一头微卷的黛色头发,显示出他们来自外邦。
濮阳瑄收回视线,依然平静的向前走去。
那对男女很快也看见了他,淡淡的笑了笑,便继续走他们的路。
在擦肩而过时,濮阳瑄听见他们的交谈,是西秦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