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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节
    再比如他并没有外人面前看着那么冷漠,看着古板不爱言笑,实则性子闷骚自恋。
    爱抱怨,爱照镜子,爱碎碎念。
    喜欢吃甜食,拒绝一切带苦味的东西,最疼那个宠他跟儿子似得的姐姐,最怕那个年龄几乎能当了他爹的大哥……
    苏阮在祁家当了八年的差,陪了祁文府七年半,前四年一直是哑巴,后来恢复了正常又跟着祁文府教会了所有手段,在第九年被祁文府赶出了祁家……
    苏阮想起上一世的那些事情,神情有些恍惚。
    那时候的事情,好像已经过去了很久很久,印象中只剩下那个后来跟她在朝中针锋相对的男人。
    苏阮之前不过是仗着对祁文府的了解,所以才刻意诱着他顺着她的话去说,再加上她上一世本就知道一些关于这次陈安宁死后的事情,而祁文府也远不如后来那般老练,所以才能忽悠的他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可是等他出了宣平侯府,怕是要不了多久就会想清楚这事儿。
    以他的性子,到时候还不知道会气成什么模样。
    大概……
    会跳脚?
    ……
    “阮阮。”
    谢青珩在祁文府走后,就迫不及待的走了进来,见到苏阮站在那里发呆,不由快步上前“你没事吧?”
    苏阮回过神来,摇摇头甩掉了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
    见谢青珩着急,她说道“没事。”
    “你和祁祭酒……”
    “我就是和他说了些事情。”
    苏阮安抚着眼前少年的不安,抬头看着旁边神色有些阴沉的谢渊。
    谢渊开口道“你当真把东西交给了祁文府?”
    苏阮看着他,点点头。
    “你疯了?”
    谢渊沉着眼“你知不知道这件事情牵涉有多广,其间又有多少危险。”
    “祁文府突然找上门来,为的到底是南元山还是其他你怎么能知道,你只是听他几句话就贸贸然的把东西交给他,你怎么知道他是好是坏?”
    “要是让人知道此事,你以为你能避的过其中麻烦?”
    “你有没有想过你娘的周全,你有没有想过宣平侯府?”
    谢渊眼中满满都是不解和阴霾
    “苏阮,你为什么宁肯信一个与你素不相识的祁文府,也不肯信我会护你?!”
    谢青珩看着谢渊动怒,甚至话中带上了质问之意,那身上的气势压得人有些喘不过气来。
    他下意识的上前半步将苏阮挡在身后,隐隐护着她。
    而他这一动作出来,别说是站在他身后的苏阮有些懵神的抬头看着他,就连原本怒气冲冲的谢渊也是忍不住愣了愣“青珩?”
    谢青珩抿唇,对着谢渊低声道
    “父亲,阮阮并非寻常孩子,她懂得是非,也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祁文府在朝中一向廉洁清正,祁家上下也从未出过奸佞之人,他能找到府里来,甚至知道阮阮她们的身份,就定然不会善罢甘休。”
    “阮阮是守不住那账册的,与其被别人夺了去,倒不如交给祁文府……”
    “你懂什么?!”
    谢渊听到谢青珩的话顿时一怒,断喝道
    “你以为这件事情很简单吗,你知不知道这其中牵涉到了多少人?”
    “那账册交给祁文府就是祸端,他……”
    谢渊想说祁文府当初就是脑袋发热非要去查这件事情,险些没命,后来要不是皇上保他才让他离开吏部避祸,可是对着谢青珩两人的目光,他却又生生将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他怒哼一声说道
    “朝中的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不是是非对错就能说的清楚。”
    “祁文府的确不是奸佞之人,可是这件事情单凭他一个祁文府,他怎么可能担得起这其中所带来的后果,就是祁家也未必能承担的住。”
    苏阮见着谢青珩还想说话,伸手拉住他的手腕,示意他让开。
    谢青珩看了眼腕间的小手愣了一下,突然发现苏阮的手真小。
    她指尖带着淡淡的粉色,手指又白又嫩,握着他手腕时还有些凉凉的。
    谢青珩心里升起点古怪念头,转瞬就连忙抛开,却依旧把她挡在身后没有挪开。
    苏阮只能从旁边走出来,阻了想要说话的谢青珩,对着谢渊说道“祁文府的确是承担不起,可是如果加上次辅南元山呢?加上皇上呢?”
    第53章 最好
    谢渊愣住。
    苏阮看着他说道:“两年前,户部贪污之事之所以被按了下来,是因为此事牵扯之人太多。”
    “当时朝中所有的人都不愿意出头,甚至于就连皇上都不敢追根究底,怕一旦查到了什么不该查到的东西,会逼得一些人动手,让得朝中大乱。”
    “那时候只有一个祁文府,他自然承担不起。”
    “可是如今陈安宁死了,他留下的所有证据都直指次辅南元山。”
    “南元山在朝中数十年,门生众多,南家又为官数代,枝繁叶茂,朝中跟其有关之人数不胜数。南家一向是纯臣,只忠于皇上,一旦次辅出事,皇上便如同断了左膀右臂,在朝中越发艰难,他怎肯轻易让南家入罪。”
    苏阮安静的看着谢渊时,口中的话却是让得他脸上神色难看。
    “皇上命人强压下了陈安宁的死讯,出面去保南元山,不就正说明了这一点吗?而这个时候祁文府来府中,侯爷以为只是他一个人的主意。”
    “如果没有皇上的交代,他一个国子监祭酒,凭什么敢来插手户部的事情?”
    苏阮顿了顿,才又继续。
    “谢侯爷,朝中的事情的确不是是非黑白就能说的清楚,可是世间总有公理在。黑就是黑,白就是白,谁也改变不了。”
    “你刚才说我不相信你,可是我问过你两次。”
    “一次在碧荷苑,一次在刚才。”
    “我问你我爹是不是真的因瘟疫而死,我问你我爹和那些将士明明守城到最后一刻,为什么会背负罪名,我问你当初荆南之事是不是还有旁人参与,问你为什么官船会沉凿南河,户部为何会筹措不出赈灾钱粮……”
    “我是问过你的。”
    “无论是在碧荷苑还是刚才,只要你愿意告诉我一句我爹是枉死的,我都不会去选择一个素不相识的祁文府。”
    苏阮微侧着头看着他:
    “你不愿意告诉我真相,也许有你自己的苦衷和思量,或许也是为了保护我,可是谢侯爷,那枉死荆南的人是我的父亲和那些曾经疼爱我的叔伯。”
    “我不能让他们埋骨荒野致死不明,我更不能让他们到死都背负着不该有的孽债,冤魂难散,入不了轮回。”
    “你不愿意帮我,我就只能找一个愿意帮我的人。”
    谢渊脸上染上苍白之色,嘴唇开阖间,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看着苏阮的模样,那张脸明明与陈氏有五六分相似,可是那漆黑的瞳仁之间带着冷厉肃杀之意,被那双眼睛看着时就像是被她看透,让人心底也忍不住泛着凉意。
    谢渊脸色有些难堪,艰难道:“可你也不该冒险……”
    “我没有冒险。”
    苏阮说道:“我不会拿我娘的命去冒险,更不会让宣平侯府替我承过。”
    “侯爷应该清楚,当初你将我和我娘带回京城,虽然竭尽全力的抹掉了我们所有的过去,可是纸包不住火,只要有心去查,我们的身份是瞒不住的。”
    “今天祁文府能找到这里来,他日其他人也能找过来,不是所有人都像祁文府这么讲规矩的。”
    “祁文府为人正直,不管他手段如何,可至少他为人有底线,也绝不会伤害宣平侯府的人,以此为要挟来取得账本,可是换做其他人,侯爷觉得他们会这么规规矩矩的先问过你再来见我吗?”
    “我不是不相信你会护着我,只是我守不住那账册,你也一样。”
    “侯爷是武将,本就不擅长谋算之事,你听从皇命掩去荆南真相,单纯想要护我们母女周全,可是有些事情不是躲便能躲的过去的。”
    “那账册如果一直握在我手里,随时都可能会要了我们性命,我不想毁了如今的安宁,更不想连累宣平侯府替我爹陪葬。”
    谢渊不是不懂得朝中的事情,更明白那些人为了达到目的有多不择手段。
    如荆南旱灾时饿死的那些人……
    如护城到最后却死在了荆南的那些“罪臣”……
    如苏宣民。
    如陈安宁……
    还有许许多多枉死之人。
    那些人从来就没有心慈手软过,更未曾有半点留情,又谈何底线和规矩?
    谢渊嘴唇动了动,到底什么都没说,只是转身朝着门外走去。
    等走到门边上时,他脚下停顿了下,声音微哑的低声道:“苏阮,你爹有个世上最好的女儿。”
    苏阮眼中一酸,那一瞬间险些落泪。
    谢渊话音落下之后就直接走了出去,那向来硬挺的脊背像是被折弯了似的,他没有解释苏宣民到底是怎么死的,没有跟苏阮说她问的那些问题,更没有辩解他为什么不愿意帮她,为什么要隐瞒。
    可是苏阮却依旧是红了眼圈。
    她垂着头咬着嘴唇,仿佛卸掉了方才所有的运筹帷幄和冷厉,眼中蒙着一层水雾。
    ……
    不是的。
    我没有那么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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