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树歌沉默了一下,否认了。她没有。
这是沈眷早就猜到的,以小歌的自觉,如果血对她的阴煞有半分激化作用,她一定会告诉她,并且绝不再用。
“一年八百毫升不够,还有两年,三年,四年,今后的每一年。怎么样都比现在,什么都不试要好得多。”沈眷继续说服她,既然没有坏处,那么小歌顾忌的只有失血对她身体的伤害了。
沈眷找准症结,逐个击破:“我会量力而行,你在我身边,也可以随时监督我。”
话已至此,顾树歌好像没有任何拒绝的理由了。
又过了好一会儿,白纸上出现了一个“好”字。
总算将这小倔鬼说服了。沈眷站起身,去了歇室。
顾树歌知道她是去采血了。她跟了过去。
沈眷带来的行李箱中,放了很完备的采血设备。采血袋都有规格,沈眷想要拿起四百毫升规格的那一个时,顾树歌默默地把二百毫升的推到她的手下。
这回沈眷没有坚持,听了顾树歌的。顾树歌松了口气,这一段时间,沈眷睡得不好,饮食也少,身体状况一定不是最好的状态,不能一下子采那么多血。
沈眷拿起采血针,找到灯光最亮的地方,用采血管和采血袋连上,挽起袖子。顾树歌别过脸,不忍心看。
但沈眷一步一步,有条不紊。
等顾树歌再回头的时候,针已经扎进血管里,血液顺着采血管流了出来。她愣了一下,立刻明白过来,沈眷一定私下里偷偷地练习过怎么扎了。
她们白天都是在一起的,长时间分开的情况只有晚上沈眷独自回卧室睡觉。
她一定是那段时间练习的。
练习了多少次呢?
顾树歌看着沈眷的侧影,看着她苍白的脸,沈眷像是感觉到了一般,朝她看了过来,眼神沉静。顾树歌被她这一眼看得心一紧,哪怕明知她根本看不到她,只能看到一片空气,她还是禁不住站正了,一动也不动。
沈眷回过头,继续看着采血袋。顾树歌走过去,到她身边。
待血袋满了,沈眷拔针,收起采血袋,用棉花球按住针孔。这个过程就完成了。她按了一会儿,确定止了血,把用过的东西都收起来,没有丢进垃圾桶,而是收到另一只袋子里,单独收回行李箱,准备离开的时候一并带走。
接着,她就带着血袋出去。
顾树歌紧紧地跟着她,注意她的步伐,看她的气色,生怕她失血过多。但沈眷走得很稳当,气色也还好。
顾树歌还是不放心。按照她的意志力,恐怕真的难受,也可以若无其事地坚持下来。
沈眷把血倒进杯子里。
一整杯。
空气中微微能闻到一些血液的甜猩。
饥肠辘辘的感觉在一瞬间揪紧了顾树歌的胃,她走过去,目光落在杯子里。她前几天已经克服了对血液的渴望了。可是这么多,香气这么浓郁,顾树歌隐隐有失控的倾向。
沈眷感觉到她的渴望了。她笑了一下。
很轻的笑意,顾树歌强迫自己从血液上转开目光,看向她时,那笑意已经只残留在沈眷的就完全消失了。
“我该怎么喂你。”沈眷说道。
这么大一杯,顾树歌自己拿肯定拿不动。沈眷将杯子端起来,微微朝一侧倾斜,使液面与杯口相接。接着,她看到液面波动了一下。
顾树歌舔了一口,让嘴唇沾上血液,然后沿着杯口喝了起来。
血液涌入她口中,顺着食道滑下,入胃,而后她清晰的感觉到,血液从胃漫向全身,她身上干涸的血管,像是被唤醒。
顾树歌再也克制不住自己,疯狂地喝起来。她喝得极快,沈眷也吓了一跳,配合着喂她。直到杯子空了,顾树歌舔了舔嘴唇。
一股宁静平和,犹如江面水汽蒸腾一般,从她的胃里升起,直至遍布她的全身,感觉很舒服,胃中暖暖的,她抬手按在胸口,胸腔里没有跳动,可她的手心竟然感觉到心脏的位置滚烫起来。
就像,就像是能活过来。
过了不知多久,所有的变化归于宁静。顾树歌又回到轻飘飘的状态,但不同是感觉得出来的,她的魂体稳定了很多,就像是一只飞在半空中的风筝,线的那一端换了个更稳妥的人控制,没有随时会消散的感觉了。
这期间,沈眷始终没有开口。顾树歌看着她,也没说话。
沈眷不知道她在哪里,所以她的目光有些虚,看着某个地方,过一会儿,视线会偏开一些,看向另一个地方,就像是在判断她会在哪里,但又确定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