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的是,从她醒来后,小柠檬的魂体逐渐地清晰起来,不那么透明了。于是沈眷就知道了,她之前变得透明,是因为害怕。如果她一直不醒来,小柠檬也许会把自己吓没了。
顾树歌没留意自己魂体的变化,她的注意力全在沈眷身上。有陪护在,沈眷不能和她说话,她也没力气在手机上打字和顾树歌交流。但顾树歌不觉得烦,她只要看着沈眷的气色明显好了许多,就感到很安心。她只要能看到沈眷,就不觉得无聊。
到快十点的时候,陪护已经有些累了,坐在椅子里眯起了眼睛。但沈眷还清醒着。
顾树歌见她没有睡意,就坐到床边,把这几天季管家来跟沈眷说的事情转述给她听。沈眷很关心案子的进展,于是听得很专注。
顾树歌顿时觉得自己好像也有了一点用处,她的语气就轻快起来,而且季管家带来的消息都还算正面,于是顾树歌就转述得更高兴了。
于是沈眷的注意力就渐渐转到了顾树歌身上,见她眼中有了光彩,稍稍放心了些。
然而这光彩没有维持得太久,第二天季管家来了,照旧带来了外面的消息,而且病房里的电视也可以播放,陪护还能给沈眷读新闻。
顾树歌觉得自己又没了用处。
沈眷着急,她已经发现了,鬼的魂体状态和她的心理情绪是有直接关联。她情绪好的时候,魂体就会结实一些;情绪负面,魂体就会变得透明,边缘也会模糊。
顾树歌其实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只是她的城府就这么浅,再加上沈眷对她的了解,于是她以为的很好,在沈眷眼中是一览无遗。
沈眷要安慰顾树歌,她想到之前小歌想要那只和她长得很像的小柠檬。于是就吩咐人去买了许多柠檬回来,让顾树歌挑。
顾树歌看到这种黄色的水果,本来很开心的,可是发现一下子有那么多,她不知道为什么,情绪就低落了下去,就像是感觉自己不唯一了。
沈眷依靠在床头,把陪护支开,对顾树歌道:“这个叫柠檬。”
“柠檬。”顾树歌重复了一遍,像是刚学习说话的小朋友。她碰不到柠檬,只能看,可是她现在已经不像那天那么想要了。
“你怎么了?”沈眷担忧地问道。
顾树歌心一紧,她想,被姐姐看出来了吗?她忙坐端正了,摇摇头,紧张地看着沈眷,说:“没怎么啊。”说完,她忙又转移话题,说:“你渴不渴?我们把那个人叫回来吧。”
那个人就是指陪护,其实有好几个陪护在轮班的,但是顾树歌的心思不在她们身上,也分不清谁是谁,干脆就全部统称为那个人。
沈眷不渴,她现在关心的是她。于是她说:“你看起来,很不快乐。”
顾树歌顿时觉得鼻子一酸,她觉得自己不被需要,可是这个话是很难以启齿,她不知道该怎么跟沈眷说。因为不被需要,她还很害怕,沈眷不要她了怎么办,毕竟她一点忙也帮不上。
她经常会回忆起爆炸发生时的情景。
谁能接受自己的女朋友在危急关头,不仅什么忙都帮不上,甚至连大喊一声,找人求救都办不到。
她想,沈眷跟一只没有存在感的鬼在一起,一定很没有安全感吧。
她甚至想,这其实是一件好事,至少对沈眷来说是好事。毕竟她什么都不记得了,她对她已经没有爱意了,沈眷这时候离开她,好像也没什么不好的。
可是这么一想,她就好难受,就像是把她的五脏六腑全部掏出来那样难受。
顾树歌不肯交流,沈眷这才发现事情的严重性,她没有逼问。想了一会儿,抬手摸了摸脸。她的脸在爆炸的时候被汽车碎片划破了,现在敷了药,用纱布包裹着。
顾树歌刚刚还沉浸在自己的小情绪里。发现沈眷在隔着纱布摸伤口,她忙关心问道:“怎么了?痒吗?”
沈眷点了下头,蹙着眉头,仿佛很难熬。顾树歌急了,连忙阻止她,说道:“不能挠,挠破了就可以会感染,还可能会留疤。”伤口挺深的,但医生的医术很高明,当时就承诺了不会留疤,但前提是得好生治疗,注意忌口。
顾树歌虽然什么都做不了,但她还是把医生的每句话都牢牢地记下来了。
沈眷于是就不挠了。顾树歌也顾不上什么被不被需要的,坐在沈眷边上,监督她。过了一会儿,沈眷有些忍不住的样子,又抬手挠了起来,这一次,力道似乎比上一次还重了。
“不行,不能挠。”顾树歌可着急了,眼巴巴地看着沈眷,想让她听话一些。
沈眷眼中闪过一抹笑意,那笑意其实已经很明显了,但顾树歌因为着急,愣是没发现。沈眷演技高超,露出担忧的神色,说道:“会不会留疤?”
“不会!”顾树歌斩钉截铁地道。
沈眷还是不放心:“万一呢,留疤就不好看了,你不喜欢了怎么办。”
“好看的!”顾树歌忙道,“你怎么样都好看。”
她说的是真心话,她想,恐怕找不出第二个像沈眷这么好看的人了。
沈眷还是没舒展眉眼,焦虑道:“可是很痒,我怕忍不住会挠。”确实很痒,皮肉在重长,这时候,疼倒还好,痒就特别难忍。但沈眷还不至于连这点自制力都没有。
可是顾树歌不知道,她想了一下,说:“那我看着你,你挠,我就提醒你。”
于是,小柠檬就有了事情做,她感觉到自己被需要了,虽然不是很大的事,但毕竟还是需要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