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缇专心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左看右看,看看眼睛、看看鼻子,然后噘起嘴巴看看……
嗯,是不是她的五官长得太端正了,构不上丑女的行列,所以吸引不了丁悔之特别的关爱?
这也不对啊,她若不丑,他更该为她神魂颠倒才是
好矛盾喔!
她真的好矛盾喔,丑女真的会有男人喜欢吗?教授的愿望果然是个宏愿——很难实现的梦想。
对于爱情她一直不会特别向往,所以当大部分女人打扮得花枝招展吸引男性的目光时,她情愿赖在床上睡大头觉,自己的外貌怎样不出色也不在意,她的原则是舒适自在就好。
或许今天还是今年以来,照镜子时间最长的一次呢。
视线越过报纸边缘,丁悔之无碍地瞧见她顾影自怜的模样,吃吃窃笑的样子看来神经不太正常。
“你已经照了一个小时的镜子了。”他叹息提醒。
“唉,丁大哥,你老实说喔,你觉得我长得怎样?”
丁悔之琢磨了一会儿,盯着她,怀疑这又是什么陷阱,和她打交道必须如履薄冰,小心为上,“还可以。”敷衍的说,觉得这个答案最安全保险。
她的五官其实长得标致、身材也算窈窕,只是疏于保养与打扮,难免流于不修边幅之感,不过,那对弧度自然的浓眉,一看便知与时下那些人工美女刻划出来的不同。
“说实话喔。”
“我是说实话。”
“是……喔。”香缇忍不住又瞥了眼镜中的自己,不知怎地,心头空空的,感觉有些失落。
他果然也觉得她不漂亮……
他的回答令她好失望,可是这是不对的,因为她们本来就得扮成丑女接近男人,试验总是排斥丑女的男性,是否会因时常接触添加新成分的物品而有了改变
她想,难过的原因大概是,她根本没有乔装,她是以原面貌接近他的;而他对她原本的相貌评价并不高……她真的那么糟糕吗?
“你觉得现在的我和一星期前看到的我,有什么不同吗?”再一次凝聚信心,香缇抱着一丝丝的期待。
总会有一些些不同吧,虽不是迷恋,但至少有点好感吧?她每天喷自制的香水耶,而且里头可是掺了很多新的成分剂量,不可能达丁点儿的效用也没有吧?
“有。”丁悔之终于说出了她期待已久的肯定字句。
香缇雀跃不已,顿时觉得黯淡的天地变得光亮无比,“真的吗?”
“一个星期前,我不知道你是个问题儿童,几天下来的领教过后,有了切身之痛,什么都知道了。”
闻言,香缇原本张开的嘴像是消气的汽球,缓缓闭上,喜悦瞬间消失,悻悻然的说:“丁大哥,你又在嘲弄人了!”
“我说的都是事实。”
香缇还不了口,嘟起了嘴,兀自生着闷气。
不爽,不爽,超不爽!他们兄妹俩说话技巧一流,她再修练个三年五年也比不上。
她一脸气闷,丁悔之竟觉有趣,个性未脱童稚的她,只会教人对她的行径感到无奈,不至于心生厌恶。
往日自公司拖着疲惫的身心回来,除了阅读就是休息,现在多了一个她,虽然应付她多如牛毛、乱七八糟的问题难免招架不了,然而趣味却多了许多,日子好像不会那么无聊了。不会再有日复一日、缺乏新鲜的空虚感觉了。
“不说话了?”
玩弄着自己的手指,香缇似闹脾气的道:“说了也是白搭,你不是让我唱独角戏,就是回话调侃人!”
低沉厚实的笑声突地自他喉间逸出,香缇诧异,猛一抬头,惊见他颊畔的小凹陷——
“丁大哥,你有酒窝耶!”
发现新大陆般,她叫了起来,指着他的酒窝,跳跃不停。“好可爱喔!”
几乎是她一出声,丁悔之立刻有了警觉,随即敛住了面容,然而她依然笑个不停。
“好可爱的酒窝喔……”
该死,她居然用可爱来形容他这个一通的能力。
“敏敏,你不要只关心david嘛,偶尔也问候一下我这位老朋友啊!”她不办了,改采怀柔政策。
“你再吵,难保等会儿我不会问候你的母亲。”不行,她是淑女,淑女不骂脏话的,而且david就躺在身边,她不能口出秽言……可是,和她说话苌的很难不动怒。
“我真的碰上难题了……”
“那你可不可以长话短说?”
“我问你喔……你觉得男人有了哪些举动才算被打动?”想了又想,烦了好久,最后还是决定向外界求援。
丁敏敏恋爱经验丰富,现在又有男朋友,所以成了解惑的不二人选,另一个原因则是,她是丁悔之的亲生胞妹,对他比较了解。
不过他们兄妹俩个性真的有着天壤之别;丁悔之表情变化很小,又不爱说话,往往她说了十句,他只答一句,而且还是单音节打发……她根本摸不着他的心思,不晓得他心里想些什么,又是如何看待她,害她每天过着忐忑的生活,担心无法在期限内完成托付。
丁敏敏冷嗤了声,“问这干吗?”她又不需要。
“敏敏……”软着音嗓恳求。
“好啦好啦!”头枕着男友的大腿,“以你为标准吗?”丁敏敏不怎么认真地思考。
“当然。”她才没时间关心别人呢。
丑女大作战计划——这是她自作主张替英明教授命名的发表会主题,倘若有一方无法完成实验,最后可参考的数值就不准确了,那么她想出人头地的美梦也破碎了。
“还不简单!”丁敏敏不负责任的说,“如果那个男人愿意和你上床,那你就算成功了。”半开玩笑地给了一个非常劲爆的提议。
平常以她蓬头垢面的样子,批评有碍观瞻是夸张了些,但若非愿意静心细瞧她的长相,很难发现她其实是颗蒙尘的珍珠……而她相信不是真心的男人,不会有机会注意到这个傻姑娘的皙膂柔嫩之美。
“啊?”香缇听了好震惊,足足有三秒不能呼吸,失去了心跳。“敏敏……你说的上床……是指做、做爱吗?”她太保守,那两个字是个禁忌,不自在地频频咬舌。
“或者你以为上床是指上去床上,然后什么也不做?”丁敏敏觉得她简直单纯得近乎白痴,西门町随便抓一个十五六岁的青少女,性的观念与常识都比她丰富、开放。
香缇皱着小脸,“一定得要用这种方法证实男人的心意吗?”好像有点难……为了实验牺牲自己的初夜,会不会太不划算了?
“否则你说说看还有什么好办法?”
“人家就是不知道才问你……”她的心跳好快,和刚才差好多。
脑海蓦地浮现她与丁悔之袒裎相见的画面,一股莫名的热度自体内窜升,迅速加温,烧红了她的耳根,烧烫了她的腮颊。
非做不可吗?好羞人……她不敢……
“你不相信专家?”
香缇畏怕又紧张,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又问:“敏敏……那你认为你大哥是个……好对象吗?”
“哪方面的好对象?如果你的意思是指好情人,那应该不是,他是个工作机器,看起来也不太懂得罗曼蒂克,和他谈恋爱不会太快乐吧。”丁敏敏说了一长串,最后终于察觉不对劲——
“等等,你的疑问和我哥有什么直接关系啊?”纳闷又惶然,她急忙问道。
香缇咬着下唇,好茫然。烦恼像是丝线,把她的脑袋捆得乱七八糟,让她不知如何思考,“敏敏,我要一个人想想事情,改天再打给你,拜拜……”
令人措手不及,她挂上了电话。
这回,紧张的人换成了丁敏敏,心脏狂跳。
她是不是闯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