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冉备受打击，却不知该如何回答苏教授为好。
    若跟着秦主任就此下台，心有不甘，且担心苏教授对自己产生误解。
    若坚持留在台上，心中更是不平，那个王八蛋凭什么就排在了自己面前担当了苏教授的一助？耻辱啊！
    好在苏教授没让凌冉为难太久，只是玩笑了一句，便转向了秦格伟，道：“既然你跟马主任一致认同，那我也没什么意见，赶快叫过来上台手术吧。”
    秦格伟点了点头，对巡回护士道：“你辛苦一下，到外面去把杨兮给叫进来。”
    手术台头端的麻醉工作区中，杨兮还想继续伪装，却被尹伟捅了下肋。杨兮顿时警醒过来，此时并不是瞎闹腾的时候，手术越早完成，麻醉对马主任的影响就越小。
    “不用叫了，我在这儿呢！”杨兮站起身来，摘下了眼镜框，冲着苏教授微笑颔首，便要准备出去洗手。
    苏教授微微一怔，随即便想起上周五前来会诊时在电教室门口遇到的那个管马主任叫师爷爷的小伙子。当时，还以为这小伙只是靠嘴巴甜会抖机灵才讨得了老马的欢心，真是没想到，他居然会是马主任和秦格伟同时认同的外科天才。
    这世上有天才吗？
    当然！
    南江卫视的那档名叫最强大脑的综艺节目便是天才辈出，不说别人，就说自己，年轻时，不也是被誉为天才型外科医生嘛。
    只是，这手术台上，只有天赋却是远远不够，更需要的是磨炼和沉淀，就如他苏东明，也是在32岁那年，在临床上磨炼沉淀了6年之久，才迎来了真正的爆发。
    可眼中的这位名叫杨兮的小伙子，他，有25岁吗？
    又磨炼沉淀了多久呢？
    看着杨兮离去的背影，苏东明在心中不由得打了个问号。不过也无所谓，等他上了台，若是感觉不对的话，那就把小凌提到一助的位置上好了，苏东明有着强烈的自信，哪怕只是带着凌冉也有着足够的把握拿下这台手术。
    “我们先开腹，边做边等杨医生好了。”苏东明向凌冉发出了指令，却见凌冉还楞着没回过神来，不由微微摇头，用手中刀柄敲了敲凌冉手中的血管钳。
    凌冉打了个冷颤，赶紧移动了位置。
    对杨兮来说，如此变故，确实突兀。
    外科医生遇亲人就手软的霸哥他早就知道了，那还是他刚参加工作没多久，有一次喝酒把林院长给喝爽了，在酒桌上聊起了他的故事，说好多年前，他儿子阑尾炎，保守治疗失败，只得请来了秦大主任为他儿子手术，林院长当时以为自己做个一助没什么问题，可洗了手上了台，面对儿子肚皮的时候，莫说手软，就连小腿肚子都转了筋，差点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但那是至亲，才会如此表现，可马主任，能算是秦格伟的至亲吗？
    杨兮表示严重怀疑。
    可是，如果否定了这个理由，那秦格伟又是为了什么呢？
    怕出事而担责任吗？
    似乎也不对。
    如今的秦大主任已经是普外科的代理主任，据传说，院里的意见是不再拆分普外科，而且，用不了多久便会为秦大主任摘去代理二字。担任苏教授的一助，成功为马主任实施手术，正是秦大主任向全科医护展现权威的大好机会，他又怎么会平白无故地放弃了呢？
    更令杨兮想不懂的是，秦格伟居然向苏教授举荐了他。
    细思极恐啊！
    也难怪杨兮不敢把事情往好处了想，这种事情要是搁在了一个礼拜之前，甚至是周四之前，杨兮或许都会认为是自己误解了秦大主任。可是，马主任却在周四一早指使自己实施了一场打脸行动，其目标直指秦格伟。
    这说明了什么？
    马主任并不待见他！
    秦格伟为何不受马主任待见？
    很简单，自己对秦格伟的判断是对的，此人虽然才华横溢，但其格局太小，或者说心胸不够宽广，且贪权好利……这样的一个人物，在这种关键时刻，居然把他杨兮给推向了前台……谁敢说他不是居心叵测呢？
    一边洗手，杨兮一边沉思。
    越想越觉得这其中颇有蹊跷。
    认认真真刷够了十五分钟，杨兮回到了手术间。
    此时，苏教授带着凌冉已经完成了开腹，正在分离腹腔上方的肠系膜韧带，以便暴露深层的胰腺组织。
    说实话，凌冉的手术能力还是颇得苏教授认可的，在跟他读博士的时候，凌冉展现出来的灵气便让苏教授颇为欣赏，如今在临床上再磨砺了小一年，其表现，于灵动间又多了三分沉稳，确实是外科界的一棵好苗子。
    这么一棵好苗子都比不上那位杨医生？
    苏教授对即将上台的杨兮充满了期望和好奇。
    杨兮在穿衣时顺便召唤出了系统界面，没有丝毫犹豫，必须选中4级手术技能卡。不谈什么提携之恩，单凭马主任对自己释放出来的舔犊之情，便足够让杨兮毫不心疼地花出5万块。
    进入到系统状态中的杨兮也不会受到什么至亲手软的通病的影响，此刻的他，已然忘记了身旁的凌冉还对他抱有深深的恨意，甚至，连对面苏教授的特殊身份都淡化了，全身心只在了手术上。
    如此状态中的杨兮只是一个接过器械护士递来的血管钳的动作，便让苏教授为之一凛，好一个年轻人，这份自信，这份气场，就算是十年前的他自己，也难以达到。
    但见那杨兮已经完全沉浸于手术当中，苏教授不敢怠慢，深吸了口气，摒弃掉心头杂念，将心思也完全集中在了手术上。
    只有二助拉钩的凌冉生出了颇多思绪。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杨兮手术，前一秒，他心中还是根本不服，一个三本医学院毕业的本科生，只在乡镇医院混了一年多，说他手术如何如何，骗鬼呢？
    但下一秒，凌冉登时感觉到脸颊滚烫。
    这手速……
    这准度……
    这力度……
    叹为观止啊！
    甚至，跟主刀的苏教授相比，也是丝毫不落下风。
    这他么还是人吗？
    凌冉心有不服，可又不得不服，憋屈之下，只得如此抱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