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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节
    也有人如秦雪一般,听到这件事立刻就皱起了眉头,似乎在思考谁家姑娘会嫁入丞相府。
    更有甚者,脸上都带着明确的厌恶之色,似乎对孙其正这人唯恐避之不及,又或者是早就心有所属,才会露出这种神情。
    时以锦则是神色淡淡,准备看着接下来事情的发生。
    乾天帝过了好一会儿才说:“不知道是哪家姑娘,还要爱卿当着众人的面子到朕这儿来求这个口谕,可真是好大的面子。”
    “那自然是……”孙引停顿了下。
    时以锦余光也看着沈观儿都要起身上前。
    “是礼部尚书之女,时家长女,时以锦。目前也是司刑处女官,她作为朝廷命官,自当是应得皇上的口谕。”孙引此时四两拨千斤的回答了乾天帝的问题。
    一时之间,周围所有的目光全都聚焦到了时以锦身上,时以锦这才感受到了什么叫如坐针毡,手中还没喝完的茶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乾天帝看着下面空着的一个位置,再看向毫无喜色,一脸尴尬的时以锦,露出了一个玩味的笑。他想起他还从未见过时家大小姐,开口:“原来是时爱卿的女儿。”
    时容似乎也没料到事情的走向,立刻走了出来跪在地上:“臣惶恐,臣女才疏学浅,定当是配不上孙相家的公子,还请孙相再考虑一下。”
    众人也没料到时容会这么说,露出了疑惑的神色,他们还以为孙引出来为其子求娶,两家结亲自当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乾天帝也没料到时容当众驳了孙引的面子,再想到之前宋陌竹同他说的话,心下也有了计较:“这种事不是你们父母订的,最重要的是两情相悦。不妨请两人出来说说。”
    孙引此刻也是骑虎难下:“犬子如今身体不适,正在家中休养,这才由为父代劳。”
    “时家小姐总在,那便请时家小姐上前,一问便知。”乾天帝轻描淡写地说道。
    时以锦顶着众人的眼光,感觉腿脚不听使唤地向前迈去,明明她只想在角落里安安静静吃饭,也不知道事情的发展究竟又为何出现了这么大的偏差。
    她余光看到沈观儿跌坐在位子上,面如白纸地看着她,显然也没料到会是时以锦。如果可以,时以锦也希望那个人不是她。
    她往中央走去的时候,也看到了秦雪、时浩等人投来了关切的目光,圆圆更是被李如捂着嘴,但是在李如怀里扭个不停。若是李如没有抱着她,可能她立刻就要冲上来了。
    她站到中央,顶着乾天帝的威压,正准备跪下,乾天帝却先开了口:“跪就免了,朕想听听你是这么想的。”
    时以锦偏头看向时容,时容冲着她点点头,似乎是让她有话直说,时以锦脑中闪过了无数的念头:“臣……臣女不愿嫁入丞相府,各位大人也知道如今宝铸局正和司刑处联合在查私铸钱的案件,如今案件尚未解决,臣还无暇顾及儿女私情,还望圣上明鉴。”
    时以锦说得情真意切,说到最后也跪了下来。
    乾天帝听到时以锦提到私铸钱的事,这才想起来宋陌竹今日没出席似乎就是因为私铸钱的事,他看着边上秦雪欲言又止的样子:“宝铸局的秦大人可有话说?”
    秦雪偏头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时以锦:“臣也觉得私铸钱的事情兹事体大,实在不应该让时大人因为儿女私事分心。”
    “孙爱卿可听到了?”这件事不如就算了,孙爱卿作为丞相,自当应该体恤下属,是不是?”乾天帝的话变相是让孙引死了这条心。
    孙引却不放弃,还想据理力争:“臣觉得司刑处的事由宋大人主管,时姑娘只是文职,更何况只是订亲,并不会耽误查案进展的。”
    听到这里,乾天帝脸上也不甚好看,显得有些不耐烦,他身旁的姜公公也在给孙引使眼色,示意他不要再激怒乾天帝。
    果真乾天帝将手中金杯狠狠地摔倒了地上,还溅起了滴滴的酒液:“朕说话你是不是听不懂!”
    在场的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立刻都起身跪了一片,齐声高呼着:“圣上息怒。”
    乾天帝也察觉到了他的失态,稳了稳呼吸:“众爱卿都起来吧。”
    见状,姜公公立刻让身旁的小太监去找乐人,舒缓悠扬的音乐重新响了起来,那些舞女也在一旁等待着。
    时以锦在秦雪的搀扶下起了身,时以锦立刻去搀时容。孙引则是脸色铁青看着三人,重重地“哼”了一声。
    乾天帝对着几人挥了挥手,颇有眼不见心不烦的样子。
    当时以锦转过身的时候,却发现面前风尘仆仆的走来几人,为首的便是宋陌竹。
    宋陌竹走到刚才时以锦所站的位置上,冲着乾天帝跪下:“臣等从务城的路上耽搁了,来迟了,还望圣上恕罪。”
    第65章 乾天通宝(九)&nbsp 乾天帝也没想到宋陌竹……
    乾天帝微眯着眼睛, 看着台下姗姗来迟的几人,他也没想到宋陌竹会赶到的如此及时:“正好,人来了, 那朕也不再藏着掖着了。孙爱卿,你这求娶着实晚了一步, 朕早已答应另一人将时家大小姐许配给另一人。”
    此时,满座哗然, 似乎都没有料到乾天帝不仅拂了孙引的面子,还留有后招。
    时以锦也怔愣在原地, 她看向时容,却发现时容脸上挂着一副心满意足的微笑, 冲着时以锦点了点头。
    她四下望去, 触到宋陌竹的眼神, 对方的黝黑的眼神中, 莫名地给了她一丝安定之感。
    秦雪在她身边拉她衣袖,似乎想要问她是什么情况, 但也没搞懂情况的时以锦只能长呼一口气。
    就听乾天帝说:“朕觉得宋爱卿与时家大小姐很是相配, 当着今日良辰美景,朕就做主为你们二人赐婚如何?两人又都在司刑处,也不影响查案子,互相之间也有个照拂, 朕觉得甚好,你们觉得如何?”
    周围在场的其他官员也都倒吸了一口凉气,没有想到宋陌竹一回来, 事情就变得如此的百转千回。
    时以锦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只是呆呆地望着宋陌竹,宋陌竹则是起身走到她身边, 隔着衣袖拉着她的手。
    她低头看着宋陌竹牵着她的手,再抬头望向宋陌竹,发现对方漆黑的眼眸里映照着她的身影。
    时以锦顺势也跪在了地上,但是她的脑海中依旧一片空白。
    倒是时容先望向两人,开口道:“臣觉得宋大人与小女朝夕相处,两人甚是相配,这桩婚事还请圣上做主。”
    他们头上依旧传来着乾天帝的话语:“你们二人怎么想?”
    “臣心悦时姑娘已久,此事但凭圣上做主。”宋陌竹对着乾天帝说道,说完的时候,他的手依旧隔着衣袖轻轻附在时以锦的手上。
    时以锦侧头望向他,发现他似乎十分冷静,她回想着两人之前相处的点点滴滴,这才说出了口:“臣女多谢圣上。”
    时以锦的话说得模棱两可,乾天帝轻笑了声:“看来这是答应了。那择日不如撞日,朕今日就为你们二人赐婚,并由皇后择吉日完婚。”
    乾天帝拿着新送上来的酒杯,似是喜悦,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周围也传来了不少的“恭喜”声,宋陌竹扶着时以锦站起来的时候,时以锦却始终还恍如梦中。
    她刚才是答应跟宋陌竹成亲了?
    时以锦看向宋陌竹,宋陌竹却是没有避忌旁人,将时以锦耳边的碎发拢到耳后:“有话我们待会儿再说。”
    时以锦看着宋陌竹因为连日赶路,下颌上都生出了青黑色的胡茬,她宛若木偶般点了点头。
    但莫名地原本喧闹的场地,突然寂静无声,但是却响起了一个脆生生的女娃的声音:“姐夫!我有姐夫了!”
    时以锦一听便知是圆圆的声音,时以锦望过去,正看到李如在说她,但圆圆似乎一点没意识到她刚才说了什么,撅着嘴还忽闪着眼睛,笑眯眯地享受着众人看她的视线。
    众人听到如此稚嫩的童声更是哄堂大笑,时以锦也不自觉地闹了个红脸,她偷偷看向宋陌竹,发现对方嘴角也有着温和的笑意。
    秦雪在一旁看准时机,拉着时以锦到她桌边同坐,若是时以锦回了女眷那边,说不定也招架不住女眷那边的“盘问”。
    “婚也给你们赐了,私铸钱的事情查的怎么样了,如今从务城回来,可是有所发现?”
    宋陌竹看向高然,高然则示意他先说:“臣等在务城发现一个私自开凿的铜矿,并且寻到了务城县令林高与铜矿的幕后主人有着交易往来,如今已有邻城方大人主事,暂时接管务城的大小事物。具体还要请圣上决断。”
    乾天帝点点头,似乎对汇报还算满意:“那这幕后之人可是抓住了?”
    “尚未,但臣等却发现这幕后之人遗留在现场的物品。”
    宋陌竹从怀里拿出了那块玉牌,姜公公见状接过呈上给了乾天帝。
    从宋陌竹从怀里拿出令牌的时候,时以锦这才堪堪回过神来,和秦雪都对视了一眼,两人也似乎意识到了那块玉牌就是她们之前在青玉坊见到的那块玉牌。
    时以锦还记得画册上那个订购人的姓氏是——孙。
    乾天帝看着面前呈上来的玉牌,脸色也沉了下来:“我记得这玉料是进贡之物,而后将此物赏赐给了诸位大臣,不知怎会出现在铜矿那处?去将簿子取来,我倒要看看是谁如此大胆!”
    刚才中秋宫宴上的众人,发现今天的中秋宫宴可真是暗潮汹涌,氛围也是一边再变,不由也都噤了声。
    时以锦将目光停留在孙引身上,她发现孙引手上紧紧握住了酒杯,脸上却是不显。
    时以锦看宋陌竹胸有成竹的样子,她怀疑宋陌竹可能已经去过了青玉坊。
    等到姜公公将簿子取来,乾天帝也没直接打开,反而看着众大臣:“众位爱卿是自己坦白还是要朕将你们的名字一一报出来。”
    此时,刑部尚书率先走了出来:“臣虽收到过圣上赏赐,但此块玉料仍在府中库房之内,而且臣身为刑部尚书绝不会做出作奸犯科的事情。”
    其他几位收到过玉料赏赐的大臣也都学着刑部尚书的样子出来辩白。
    孙引将杯子都握得发了白,却始终没有站出来说过一个字。
    乾天帝将手里的簿子丢给了姜公公,姜公公翻到了玉料的那一页,朗声开始念起了名字:“刘骆大人、赵方行大人……”
    不少被叫到的人早已出列站在下面,被叫到也是面不改色,显得颇为从容。后来被叫到的人,有些只是目露疑惑,可能是收到过这件赏赐,但念着是圣上亲赐,这才一直供着,时间长了也就忘了。
    又报了五六个人的名字,“还有孙丞相。”
    姜公公话音一落,孙引手上的被子骤然一松,慌乱间,杯子倒在了桌上,酒液留了一桌,孙引想要去擦,才发现众人的目光都汇聚在他身上,他这才慌忙起身。
    刚才没出列的其他几人,纷纷出言辩解,都如时以锦猜测一样,说是放在仓库之中,念及是御赐之物,才没有动过。
    轮到孙引开口,明明是微凉的天气,他的额头上却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珠:“臣家中的事物都有内人所管,因此对玉料的事情也记得不甚清楚。内人今天也在场,还请圣上允许她上来回话。”
    丞相夫人从女眷席上徐徐上前,福了福身才道:“臣妇对这玉料记忆不深,可能要从家中取来账本,才能知其去向。”
    时以锦也听出了一丝不对劲,一般来自皇宫的赏赐,除了名贵的绫罗绸缎外,其他的摆件和书画并不会轻易流向外面,更不会成为世家中间的交换。但丞相夫人的话却似乎是在暗示是可能流通到府外去。
    此时,宋陌竹也没再给孙引再辩解的机会,画眉从包袱里拿出了那本青玉坊的画册翻到了玉牌的那一页呈了上去,下面记录着订购的人赫然是姓孙。
    乾天帝没再发怒,反而露出了一抹笑,示意姜公公把画册拿到丞相夫妇面前。
    两人的脸色也变得十分难看,看起来两人似乎都对这块玉牌的来源心知肚明,只不过刚才在宋陌竹没有拿出证据之前,他们是不会承认的。
    “之前听闻丞相家的公子在家养病,不妨现在就请位太医去丞相府上为其诊治一番。”乾天帝屈指敲着桌子,对着姜公公吩咐道。
    姜公公点头称是,立刻退下去安排了。
    此时,丞相夫妇的脸色都变得十分难看,孙引的话也都到了嘴边,却还是张了张嘴,又闭了起来,却突然“噗通”一下跪了下来:“是臣的错,臣不应该欺瞒圣上,犬子并不在家中,而是前几日出城游玩,至今尚未归家。”
    “那求娶的事又是怎么回事?”
    “是犬子在出云寺偶然瞥见过时姑娘,从那时就心悦于她。”
    孙引此话一出,时以锦更是强忍着心中的恶心,原来丞相夫人当日邀一众女眷去出云寺还安排了孙其正在暗中窥探,在佛门清净之地,却做出此等龌龊之事,着实令人不齿。
    宋陌竹听到这话也不经皱了眉:“孙相,孙公子不是去了外城,就是去了务城,不是吗?”
    孙引听到这话,立刻惶恐道:“宋大人,你这话可不能乱说,你没有证据怎可如此胡说!身为朝廷命官却如此随意污蔑他人!”
    宋陌竹面对孙引的指责,却不急不躁,从怀里拿出了一本账本,还有一沓供词呈了上去:“这是臣在务城收集到的务城县令林高的账本,还有林高及其师爷和一些矿工的供词。其中多次提及有一位年轻公子频繁出入矿坑,臣本以为是他人,但经过多番问询,才确定那人正是孙其正。”
    高然见状也附和道:“臣也亲耳听闻林大人口中所言,说是县衙也多次招待孙其正,就连县衙的客房也都是照着孙公子的喜好装饰的。”
    座位上又传来了一阵阵骚动,在座的不少人对孙引有个不成器的儿子这件事都心知肚明,却没想到他有胆子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举动来,也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宋陌竹则上前谏言:“臣认为只要派人守住四面城门,在孙其正进城的时候,就能将其一句捉获。”
    “就这么办,”乾天帝挥了挥手,“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处理。还有孙相这几日就在家闭门思过,等到孙其正的事情清楚了,再回来上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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