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炎理了理衣裳,准备指挥杠夫抬灵入山。
牛氏却堵在大门口撒泼:“丧天良哦,我家大儿死了都不得好哦,这帮下贱货不让他好走哦。”她也说不出个什么道理,只觉得何炎当了孝子,分出去的家业就再也收不回来了,不光如此她还花了二三两银子做白事,那不都白打水漂了,让她这么出血,这帮人都该死。
叶海正在一旁分说了几句,又指挥了几个婆子,将牛氏拉开,可这刚一拉开,牛氏又再次扑上来,谁再近身疯狗一般的咬。
如此,叶贵明的棺材堵在了院子里出不去。
一时间好不热闹,叶杏娇倒是不急,这事只要叶海正认下了,村民就都是尽向着她的。无非是闹得多一会,晚一会的事。
待到牛氏也哭闹得没什么力气了,叶杏娇走到一直没怎么开口的叶老根身边:“爷,到底是你长子,真一点情分都不顾了?”
叶老根噎了一下没说话,他也想跟牛氏说,让她别闹了,就这么地吧,可是想到扔出去的银子又有点舍不得。
叶杏娇她二婶余氏在家没什么发言权,可这会子也有点看不下去,悄悄捏了一把她二叔叶贵义。
“爹,让大哥安生走吧,这都啥时辰了。”叶贵义老实巴交的说。
叶老根咂摸一会,想着任由牛氏闹下去,也得不着什么好,于是走上跟前,一把将牛氏拉坐一旁,“莫再闹了。”
牛氏虽然撒泼得厉害,但平时也是仗着叶老根向着他,一但叶老根反对,就不敢再吭气,只老老实实站在一旁,用眼睛瞪着叶杏娇和何炎。
这场大戏终于算是落下帷幕,杠夫们终于可以起程了!
可就在这个时候,忽然有村民气喘吁吁的跑进来,大声含着:“贵明,叶贵明回来了!”
“啥?你说啥?哪个回来了!”一直没作声的钱氏,忽然抓住来人问。
“贵明啊!你当家的!”
“咋?我当家的回来了!”钱氏感觉一阵晕眩,她好不容易接受叶贵明没了得事实,如今说他又回来了?
钱氏扔下来人,转身跑了出去,迎叶贵明。
还没等出院子,就见叶贵明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
“当家的,当家的……”钱氏一把扑了上去,扎进叶贵明怀里,呜呜的掉眼泪。
叶幺妹看着她爹平安归来,也扑了上去,红着眼睛喊爹。
叶杏娇这会子心里也是说不出的滋味,感觉这些天七上八下跟做过山车似的那颗心终于踏实下来。
她爹回来了,她什么都不怕了!
“这到底是咋回事?矿都塌了,你咋回来了。”有村民嚷嚷着问。
叶贵明摸了摸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好半天才说出这事的原委。
原来三月初十那天,他早早去了镇上找东土村招工的,打算去矿上。可半道上碰到一个以前一起打短工的工友,两个人偷闲喝了几杯,这就耽搁的招工的时辰,他去的时候,工头都带着新招的工人走了。
东土村招工叶是逢集的,这个集没赶上又得等下个集,这一晃又得是十来天。
那以前的工友见耽误了叶贵明的事,也挺不好意思,正好他要去县上给人上梁,就拉着叶贵明一道去了,叶贵明想着钱虽然不多,但也有几个铜板,就一道去了。
没想到昨个刚回镇上,就听说了东土村的事,这怕家里惦记连忙赶了回来。这一回村就碰上自己的丧事。
饶说这也是整个宜河村头一遭的事情,真真的大乌龙!
然而人活着,就比啥都好!
叶杏娇一家喜上眉梢。
牛氏却不在意的瞥了瞥嘴,骂道:“瘟星,早不晓得死回来,就等家里花了银子办事才死回来,就知道败家的货!”
叶贵明方一回来,就得了这样一顿喷,脸上有点讪讪,只挠着头不知如何是好。
叶杏娇晓得她爹,自是不清楚这些天发生的事,也没搭理牛氏,当下就扯下孝服扔在地上,转头对村民说:“各位乡亲,这事算是办岔了,我爹如今好好的没事呢!今个让大家白忙活了,以后我家摆酒谢大家帮忙,今个我先带我爹回去了。”
说着就拉着她爹家去了。
待回了家,死灰了好些天钱氏终于鲜活过来,忙着去厨下给叶贵明张罗吃食。
只余了叶杏娇和叶贵明交谈,叶杏娇把这些天,牛氏为了收回家业做的这些子事细细告诉了叶贵明,叶贵明听得直攥拳,他是万万都没想到,爹娘一点亲情都不顾。
又待听到何炎为他当孝子的事,更觉得唏嘘不已。
“闺女!你奶那头,你莫跟他们生气,往后咱少来往就是。”叶贵明叹了一口气说,“就何小秀才这个事,咱们得好好说道,你们这婚书签的急,都没个说法,如今可得好好操办操办,一辈子的大事,没得这么稀里糊涂的。”
“都听爹的!”叶杏娇点了点头,婚事怎么办,她倒是不在意,只老叶家那一起子人,让她恶心的很,依照他爹对那头的热乎劲,若不是真寒了心也不会说出少来往的事。
如今只要她爹活着,就比什么都强!
可这还没亲香上半日,就有十来户村民找了上门,大伙进了他家都有点不好意思,只推了领头的出来说:“贵明啊,你这都回来了,我们那些银子,是不是……”
“什么银子?”父女两听得云山雾罩。
听得这样一问,就有村民道出了原委,原来牛氏为了办那场花销不过二三两的丧事,跑去找村民借了银子,每家都借了二三两,凑足了二十两。
还打的叶杏娇的名义,说是她要给她爹办后事,以后这钱叶杏娇还。
叶杏娇听完之后,差点气笑了,牛氏真的一手好算盘,牛氏用她的名义借足了二十两,还说明她来还,这不就是想着一切法子把分家给她的那点银子收回去么,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只叶贵明没她那么淡定,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心下想到,他这是没事,他要是真有事,留下的孤儿寡母哪还有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