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戚风遥等到了姗姗来迟的许诺。
站在楼门口的许诺显然也被眼前的情形打了个措手不及。但很快,许诺便整理好自己的情绪,在众目睽睽下走向戚风遥,然后自然的坐在后座上,揽住了戚风遥直挺的腰。
就这样,两个人心照不宣,便已经是众人眼中既定的事实。
“去哪呢?”许诺撩了撩被风吹到眼前的头发,将下巴靠在戚风遥的左肩上。
戚风遥灭掉手中剩下的半支香烟,将头盔递给许诺,“下午有课吗?”
“没有。”
“那你坐好,带你去散心。”
许诺闻言笑了笑,再没有说什么。明显是这个小孩子想散散心吧,许诺这样想着,将搭在戚风遥腰上的手环的更紧了些。
随着发动机嘶吼出的一声轰鸣,戚风遥带着许诺如离弦箭一般融进马路的车流之中,一路向南奔驰而去……
云在野此时刚刚回到宿舍,脸颊微微有些发红,步伐也不太利落。
时间倒回五个小时之前——
正在书桌上翻查资料的云在野突然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思绪,他直起身向后仰了仰头,活动了一下微微发酸的脖颈,起身向门口走去。
不出意外的话,门外敲门的人,十有八九又是隔壁宿舍的那个小太阳。云在野一把拉开门,有些意外,门外的人是已经几天不曾谋面的mark。
云在野笑了笑,侧身请mark进来。
“teacher, what do you want me to do?”云在野坐在mark对面,递过一杯水。
“nothing. as usual, i came to you for feedback to see if you are used to the teaching.”
教学反馈?云在野不动声色的扫过一眼mark手中卷起的资料,这怕不是主要目的……
云在野看向mark笑了笑,表示自己只接受过两天的教学,暂时还不能做出相关的反馈。如果需要的话,可以将相关表格留在这里,等自己填写完成再交送过去。
听闻此言,mark意识到自己的掩饰显然已经没有意义,便将手中的纸张摊开放在云在野面前。
原来根本不是什么教学反馈,是学校担心云在野对外大肆渲染那件事情,影响到学校的名声。便提出进行一场交易,用五万美金买断云在野对外的信息输出,俗称“封口费”。
云在野看着面前这张协议,拿起对面递过来的笔在指尖转了几圈,然后放在了桌面上。
学校到底是怎么看待自己的?为什么会认为自己会把这种事情大肆宣扬,是为了威胁学校拿出几万元的封口费给自己吗?
或许别人可以接受,但对于云在野来说,这种事情不可能在自己这里肆意发展。
云在野抬头看向mark,嘴角扯起一个不太明显的弧度,“do i look so short of money?”
对面的人显然没料到会获得这样的一个答案,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紧接着,云在野抬手将那张协议书撕得粉碎,转手丢进了桌边的垃圾箱。
“i won't tell anyone about this, but i won't accept your mean ways. ”
mark离开后,云在野坐在书桌前感到好笑。如此卑劣的手段,实在是让自己大开眼界。况且退一步讲,区区五万美元,即便换算为人民币也不过是三十多万,这个数字对自己来说实在是不值一提。
出国前,云在野其实有过犹豫。美国,尽管一直对外声称追求人权,追求平等,但是stereotype总还是存在的。
不过后来思考了一下,美国作为一个移民大国,总要接触到形形色色各式各样的人种,自己也不过是其中之一,这件事也可以接受。就好比在自己的心理安全区域内突然闯进一个陌生人,云在野想,自己的态度应该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所以,如今遇到这样的事情,处理之后就让它过去吧。反正在时间的慢慢长河里,没有什么是会被人一直铭记的。
被打断的思绪一时半会也难以重新构思,思考了一会,云在野起身出门,在距离学校两个街区的一家酒吧里寻找释放的机会。
直到凌晨时分,云在野才跌跌撞撞的走出酒吧,向学校走去。
如果不是自己一个人,就好了……
一个小时的车程后,戚风遥将车停在了距离海滩不远的一处停车位上。
是姜厝。
戚风遥在前面一言不发的走着,许诺只是在身后跟着。
“怎么不问问为什么带你来这?”
许诺笑了笑,“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么……为什么带我来这呢?”
“你真是……”戚风遥回头看了一眼跟在自己身后的许诺,“我心情不好的时候,喜欢找一些刺激的项目,会让我的心情好很多,所以来这边是想带你冲浪。”
“冲浪?好啊,不过可能要你教我了!”许诺笑着快跑两步,上前挎住了戚风遥一侧的胳膊。
戚风遥看了看那只拉住自己的手,最后还是没有挣开。
换好衣服后,戚风遥走过来比划着许诺的身高,为她选择合适的冲浪板。
阳光洒在海面上,泛起粼粼波光。在无数欢笑嬉戏的人群中,有一个男孩不厌其烦的,一遍又一遍的教着站在冲浪板上摇摇晃晃的女孩一些技巧,那个女孩一手扶着男孩的肩膀,一边侧头听着男孩所谓的“专业人士的教导”。
乍看上去,足以让旁人认为这是一对亲密无间的小情侣。
一直练习到夕阳西下,许诺也没能够踩着板冲出海岸线五米以外的距离。
精疲力尽的两人躺在沙滩椅上,四周虽然有小孩嬉戏打闹的声音,可仍然觉得周围一片安静。
“你稍等一下。”戚风遥突然站起身,“我很快回来。”
几分钟后,戚风遥手指间夹着一支香烟走了过来。忽明忽暗的烟头在已经模糊的夜色中显得格外清晰,甚至可以隐约看到那支烟的主人的面貌。
“去买烟?”
“嗯。”
“你什么时候开始抽烟的,会上瘾吗?”
“我……我没有烟瘾,可是讲有些事情的时候,没有烟不行。”戚风遥坐在沙滩椅上,把弄着手中的打火机,“我抽了三年烟,三年里追求过我的人有很多,她们总说少抽烟,却没有人会把我的烟拿走。我不喜欢抽烟,但是因为心烦的时候没有人说话,所以心事只好散在丝缕烟里。我现在十八岁,我只沾烟不碰酒,因为我不喜欢喝醉,失去掌握权会让我很没有安全感。可是外出聚会时,也没有人把我面前的酒拿走换成饮料……我不喜欢热闹,我总是熬夜,会一个人听着歌,想着自己做过的事……没有一个爱我到心里的人,我没有面包也没有清酒,想来生活了这么多年,我拥有的只是一腔孤勇罢了。”
戚风遥低下头苦笑了一下,然后站起身,“走吧,带你回去。”
在机车的轰鸣声中,许诺贴在戚风遥的耳侧开口道:“我清楚你为什么和我在一起,我不介意。但我是真的喜欢你,你不要嘲笑我,但那真的叫作一见钟情。”
戚风遥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自己有什么资格去嘲笑呢?
他确实看不上所谓的一见钟情,可也确实没躲过。
一段车程后,戚风遥将车停在了南川门口,“进去吧,谢谢你陪我,早点休息。”
“你……”许诺还想说些什么,戚风遥却干脆的发动机车快速离开,一转眼便消失在车流霓虹之中。
看着戚风遥消失的方向,许诺扯出一个不怎么好看的笑容——戚风遥,在爱的故事里,我们都是可怜之人,被流放到人海,没有萤火指路,也没有星光作伴。只能靠着势单力薄的自己,灌输一片汪洋。
戚风遥没有回家,而是将车停在一家酒吧门口,径直走了进去。
五颜六色的灯光,舞池中疯狂扭动的人们,震耳欲聋的音乐……很好,不会有人关注到他。
戚风遥走到一个昏暗的角落,没有点单,只是点燃了一支香烟,冷眼旁观着这个空间里所有失去理智的人们……
其实自己早就明白,有些东西不属于自己。可他就是不愿意放弃,咬牙坚持不松手,哪怕痛了也拼命忍住。因为自己太清楚的知道,遇见这些事不容易,错过了会很可惜。比如自己明明知道云在野总会离开,但就是不愿意接受失去。毕竟自己如果真的能坦然放弃那个人,就不会成为现在这个有千万道伤口的自己。
戚风遥自认自己一直都在努力,自己无时无刻都在提醒自己,虽然一切都会过去,但是在过去之前,有多紧就要抓多紧……
可是现如今——云在野,你看终于我与风烟俱净的你再无瓜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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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风遥:云在野,你看终于我与风烟俱净的你再无瓜葛。
云在野:说什么屁话,清醒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