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立刻发现,赵家妹子指定的那一个我消失不见了。
人声鼎沸,都在互相推诿。
我们站在他们当中,人潮涌动,又不能不跟着一道走,这时候背道而驰一定被人逮住。
我们三个,戴着面具,心里想的无非是,万一谁想起来要点人头,或者叫大家都摘下面具,该要怎么打出去?
我原是有一把手枪的,虽说看着像假枪,到底从光轮号上带下来的,也是我唯一会操作的东西。这时候我才想起它,几经漂泊,它早都不知道到哪里去了。
如果我现在手里有枪……
正想着,张文笙捏了捏我的手心,突然把一支硬邦邦的东西塞在我手里。
我扭头看他,还是看见一张怪鱼的脸。
张文笙道:放在你那里都掉了不知几次,我替你收藏着了。
我说:只有一把,你怎么办?
隔着面具也能听见他喷笑。张文笙笑道:枪在你手里,你保护我们啊。
正当此时,听见一声脆响,原来是阿文进得屋里,不分由说,一拳打翻了之前负责看守院子的同伴,连他的木面具都直接给打断了,才有这样的声响。
那人倒在地上,还在辩解,说的确没有看到有人进出院子。
我心里嘀咕,我们都进进出出好几回了……可见这个村庄,也并非是什么贼窟,这些村民也非是训练有素。他们只是有些陈规陋习罢了,眼下有锅无菜,也不知道他们这个祭祀将要如何收场?
阿文道:吉时将近,四个人跑得只剩一个,还有什么可挑?这也是赵大哥的命数,他明明已经走了,没有人逼他,他却还是要回来。他明明带了三个替牲,这三个却都灵便得很,不着消息不贪美色,直接走人。既然这是他的命,就是水神的神旨,大家准备一下,抬赵大哥上路。
他说完,人群中就冲出一条身影,扑在他的脚下。那人戴着面具,乍看不知是谁,但她跪倒的瞬间,我就看见了一双红鞋。
是京娘……
赵京娘抱着她阿哥的腿,哭叫道:阿哥!我去,我去替他!你不要送赵大哥去!他是个好人!
阿文的口气不耐烦,道:你真糊涂,难道之前那个脸儿白白的曹家阿弟就不是好人?大奸大恶之徒,我们也不能拿来做祭的,水神如何能让恶人侍奉左右?就是善人才得。
京娘扯开脸上的面具,大哭抹泪,道:别人我没什么可说,选他就是不行!我宁可自己下去侍奉府君!
阿文怒道:你什么意思?阿妹,你是看上了赵大郎?你与他有事?
京娘哭道:我倒是想,他并不乐意。他是不贪慕美色虚荣的英雄汉!你们这些人个个不如。你们害杀英雄,府君那里如何积福,一定会降祸事到这里来的!
阿文听她说的已是诅咒的话,也懒得与她纠缠,他挥手命人把京娘拖起,拿麻绳捆了,先藏到地窖里去。
然后这一屋子戴着非人面具的人们,就又开始舞动和唱歌。他们排成一列,开始向赵玄郎沉睡的那间土屋迎去。
第82章及时赶来的永远是敌酋而不是队友
三十一、
赵玄郎真是个极品,他吃醉每回都是真醉,醉倒每回也都是真睡。
我以为外面山歌震天,这样大的动静,他起码应该惊醒了,睁睁眼睛看看情况,孰料却是完全没有的事。
以这位赵大哥的身手,要在众人破门而入之时直接杀出去都不是难事。然鹅他睡得人事不知,被人直接披红挂彩绳缠索绑抬上粗竹竿做的杠子,这就吹拉弹唱地往山崖上去了。
见状我急了不行,拼命晃张文笙,问他:这个赵大不是你说的那个赵大吗?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发展?
隔着个鱼头面具,显然张文笙也有些发懵:按说绝不会有这样的发展,一定是哪里出错。
他思忖了片时道:可能我们三个人当中,本来有一个应当去替他死的。历史自有其安排,但是,你我又不是这一段史书中的人……
他话音渐杳,身往侧转、头往后扭,目光毫无疑问,就对准了还在舞得来劲的“曹钰”。
“曹钰”未觉异样,只是戴着个螃蟹头的面具,肆无忌惮边舞边唱——这货是真的用唱的跟我们述道:阿哥哥躺在野里地啫,我要把嘢埋来埋啫。来了两个赶大路的野汉啫,不让我埋嘢埋土里啫。翻山翻了几座山啫,不教我埋嘢土里啫,拾起嘢扔到水里哩啫……
若不是到现在为止还是不能确定他为毛跟我爸爸同名同姓同乡,我一定肯定确定,要马上掏出枪来崩了他啫。
张文笙不似我,他对“曹钰”这个名字完全不敏感的,这时候只觉忍无可忍。眼看着抬着赵玄郎的竹杠子夹在彩衣歌舞、明火执仗的队列中直往山上去,离我们愈来愈远,他真的急了,仿佛下了决心,与我道:古人事古人了,我们插手进来接走姓曹的就已经是不对,现在需要马上做个决断,赵玄郎的事情,管还是不管?准备怎么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