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想,风骊渊眼底渐渐浸出了血丝,李九百看得分明,也觉自己失了分寸,小心走到近前,正色道:“已经耽搁了两个时辰,你若真是担心,就不该有一丁点懈怠荒废,快跟我回那山崖去罢,今日的事情,咱们不再追究了。”
风骊渊攥紧了双拳,怒声吼道:“还我弟弟命来——”
李九百见此情形,飞快撤下枝梢,惊声道:“没眼棒槌,适才不还师父师父的,突然发疯作甚?”
风骊渊不予理会,追身跃下枝头,冲拳打向李九百面门。磨炼三月时日,风骊渊的轻功委实长进了不少,借着身长很快赶上了李九百,脚下猛力一蹬,拳眼夹着劲风,离李九百后背堪堪差了一厘。
如若此时承影在手,方才那全力一击,就会不偏不倚地对穿李九百的后心,李九百催快了脚步,终于甩远了数丈,暗忖:“早知如此,何必劳心费力教他,按着他的癖性,除了练武,别的都不上心,随便哪个高人指点几句,再琢磨个三五年,说不定真能独步武林……孙登啊孙登,原来你也是有眼不识珠,白白荒废了良材。”
过了半柱香时分,李九百已经赶到了二人居住的院落,前脚刚刚跨进房门,风骊渊后脚就扯上了他的衣领。二人较量多次,李九百最提防的就是这招,弯下上身,后脚猛力一蹬,正中风骊渊小腹,将他直接踢倒。
“小子,为师能教你的还多得很,干嘛那么着急出师啊,呵,你这脸色,是要将为师生吞活剥了?”
风骊渊还是那句;“还我弟弟命来——”
李九百气得发笑,勉力回正嘴型,去了口音道:“小子,你仔细瞅瞅,那妖道在这儿规规矩矩,哪里来的工夫对付你的宝贝弟弟?”
风骊渊瞪直了两眼,上上下下地打量,李九百又道:“小子,别看了,李九百无父无母,是明尘道长捡到鹤鸣山上的,天南海北这么大,哪能随随便便冒出个兄弟来,再说,李他爹这样的名字,除了他爷爷,还能有谁如此气派?”
风骊渊尽管疑色未消,但已经平复了些许,冷声道:“我同那妖道不共戴天,若前辈真的是他所扮,那就休怪晚辈手下无情了。”
“哼,不上不下的半吊子,老夫真还怕了你了,要打便打,多说也无用,接着!”李九百将承影用力一掷,风骊渊站得挺直,任由剑鞘摔散在地。
“怎么,这就改主意不想打了?”
语声未落,却听扑通一声,风骊渊立身跪倒,神情庄重地道:“人言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承蒙前辈指点,近日进境颇多,但杀亲之仇不得不报,恕晚辈辜恩——”
李九百听着听着,愈发觉得不对,插道:“你那宝贝弟弟呼风唤雨的,混得风生水起,走哪都有成群结队的喽啰们跟着,将老夫也唬得团团转,若能奈何得了他,谁愿意陪着个棒槌窝在深山老林里。”
与薛珩分别之日的情形,风骊渊还历历在目,然而此前埋下的疑窦实在太多,一时半会儿梳理不清,愣愣地道:“前辈,您真的……将阿珩治好了?”
李九百这才察觉自己说漏了嘴,将错就错道:“不然呢,第一眼见到小仙君,就觉得他亲近得很,老夫当年收了个白眼狼,这辈子的声名都毁在他手上,一直想着找个天分好的补回来,才在乐清山上立了门户,翻来找去,始终没能寻到看顺眼的,才专程找了小仙君一趟,除了他的癫疾。”
风骊渊稍稍有了喜色,又问:“所以眼下……阿珩还在乐清山上?”
李九百支吾道:“不然呢?老夫给他服下了……万乾回生丹,三两日就变得聪明灵光了,不过因那药性至阳,才把他领到凌霜洞中去发散火气,谁知你个愣头棒槌刚巧冲进来,什么也听不下,只好想法子给你支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