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医大人,我将他们送到了。”那中年人悠悠然说了一句,悄然隐没在重重树影之中,葛洪背起风骊渊上了扶梯,思忖:“大哥方才说的是汉话,难不成……这位巫医大人,是汉人?”
“坐!”葛洪背着风骊渊刚刚跨过门槛,屋里就传来沉稳浑厚的一声,霎时有些忐忑。
“巫医大人,晚辈前来叨扰,多有不便,只是我这位兄长病得极重,那点微末的道行,委实抵不上用场——”
葛洪看着那人从屏风后走出来,蓦然瞪直了眼,心道:“当年风止水和玉悬壶名满两地,一个是剑客风流,一个是儒侠蕴藉,巫医大人风采卓然,明明是一副汉人相貌,难道玉悬壶当年销声匿迹,却是藏在了此地不成?”
那人看着葛洪将风骊渊翻了个面,竟然风度全失地哆嗦了起来,惊声道:“他……真的是青桓的儿子?”
葛洪点了点头,沉声道:“此人正是风止水之子,风骊渊。先前中了‘妒红娘’,还有……番邦的毒|药,还请悬壶前辈速速救他性命。”
那人充耳不闻,自从看见风骊渊的一瞬间,眼神就钉在了他的脸孔上,葛洪只能杵在一旁,眼巴巴地干着急,良久才听到那人出声呼唤,“去南面那屋,把木桶里的水添上。”
“好。”
葛洪回头看了一眼,风骊渊的面色已有血光,想来是路上的药起了效用,熬过了要紧关头,这才放放心心地跑出跑进。
一整个晚上,葛洪差不多都在搬药倒水,风骊渊泡在药香四溢的热汤之中,面颊上的血色起起落落,约莫三个时辰过去,终于睁开了双目。
风骊渊拨了拨身前一层又一层的草药,药汤里浓重的苦味泛上来,差点将他熏晕过去。
晚风疏狂,击打在窗棂上。风骊渊只穿了亵裤,还被药汤浸得湿漉漉的,葛洪拄着脑袋,在木桶边上睡得人事不知,本想再在水里凑合上半宿,只是没了添柴的人,水也渐渐凉了。
“阿渊,我随手拿了几件,你先凑合穿,若是困了……就早点歇息罢。”
那人的语气极是亲切,面孔也略略有些熟悉,风骊渊忍不住开口道:“敢问前辈的名讳是?”
“我姓薛,单名一彦字。”
葛洪来时已经点破,此人正是名副其实的“玉悬壶”,时至中年,依然风姿鹤立,卓尔不群。
薛珩的诓骗虽然令风骊渊颇为难堪,但不管怎么说,薛珩也算是少年才俊,想来也只觉自己驽钝,并未生出亵渎之感。
风骊渊换了青衫鹤氅,薛彦见他精神饱满,便挥手邀他出门。
关于风青桓死因的传言,太多太杂,风骊渊从来不敢把任何一种揣测当真,好不容易遇到父亲的挚友,自是有问不完的千言万语。
然而先开口的,却是薛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