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半百年纪,须发尽白,说话有气无力,似已病入膏肓。
“没什么……只是有些憋闷了,外面风凉,我这就陪您回去。”皇甫忻站直了身子,搀住皇甫安的臂膀。
“忻儿啊,你跟着叔父这么久,吃尽了苦头,有什么埋怨的话,想说就说罢,说出来,叔父也畅快。”
“没有,叔父待我……比待我二哥好得太多,要不是叔父带我出来,我爹已经将我嫁给了那厮,哪还会有眼下的逍遥日子。”
“你爹纵然心急了些,可那到底是个好人家,何况你也见过那孩子,长得端端正正的,说话也有分寸,是个会过日子的稳重人,为何非要犟着你爹,跟他过不去呢?”
“我要出来,跟我爹和那人都没干系,我跟你学了这么多年止意诀,难不成……您也盼着我早些嫁人生子,庸庸碌碌地囫囵一辈子么?”
“什么叫囫囵一辈子?叔父可从来没有这么想过,可你也知道,人心险恶,世事无常,连我都成了这副不中用的模样,一个人飘来荡去的,到底太过艰险了。”
“我知道,叔父和爹都是为我好,可我就是想四处游历一番,看遍世上的名山大川,哪怕做不成行侠卫道,好歹也算‘胸中有沟壑,腹里藏乾坤’。”
皇甫安不禁失笑道:“年纪不大,口气不小,既然狠话放了,这一年半载可别偷懒了。”
皇甫忻搀紧了皇甫安的臂膀,单薄的骨肉令她一阵心悸,暗忖:“也不知薛公子留下的药究竟管不管用,倘若叔父还不见好,又该去哪里寻大夫……”
第63章风起黄沙乱离忧(三)
风青桓走了整整一月,依然没能摸索出风蝉谷的方位。
好在入了司州地界,客栈和驿馆遍布,残云渐隐,日影斜沉,风青桓很快找到了落脚处,食足饭饱之后,趁着众人言笑,飞身跃上屋檐。
风青桓手上拈着酒囊,有一搭没一搭地抿上几口,似醉非醉地摇晃着脑袋,“老祖宗呐……委实婆烦,不过几张烂页子,敞亮些拿出来便是,这不能学,那不能看,那一天断了传承,可才是得意了罢——”
“什么剑谱?”
屋檐西角冒出一团黑魆魆的影子,骇得风青桓当即打挺而起,惊声道:“什么鬼玩意儿,出来?”
黑影显了形,歪脖扭腿地回正身子,发出一阵刺耳的笑声,风青桓听得直起鸡皮疙瘩,耐不住喝道:“好端端的,笑什么?有话就快讲!”
“看来少侠也是初入江湖,从未听人说起我这许阎罗的诨号?”
风青桓瞪着那抹蠢蠢欲动的暗影,半晌不曾回应,那人终于走出了阴影,满脸的癞疮,骇人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