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骊渊笃定一颔首,顺着远处的灼灼火光望去,“不知道石大哥的粮草被烧了多少……也罢,烧便烧了,胜败乃兵家常事,石大哥骁勇善战,当年洛阳城那般光景他都熬过来了,如今还能怕了不成?”
定下心中焦灼,风骊渊在火影之中瞥见有人形闪出,即刻紧随其后。
风骊渊追逐的两人都是轻功好手,身形轻盈,腾跃自如,不多时便跃过了一道山林,前来夜袭的人马不再潜藏,兵甲掩映之中,依稀能够看见一辆马车,风骊渊贴近几步,马车上的帷幕拉得严丝合缝,虽然无法窥探,但马车的式样的确令他似曾相识。
“阿珩一定就在里面,我就这样走过去,会不会被他的手下拦下?”风骊渊心想自己手无寸铁,应该不会被人当做刺客擒拿,但总是按捺不住胡思乱想。
“当年我爹那么能折腾,薛前辈不也把他劝正了,阿珩要是真的惦记我们二人之间的情分,多半不会为难我的。”
思绪纷乱间,远处走来一个熟悉的身影,“稚川?”
周遭的兵甲并未阻拦葛洪,任由他走到马车门前,风骊渊自言自语道:“他已经见过阿珩了?”
遥遥望去,似乎是秋籁出了马车,二人来回说了几句,听不分明,很快葛洪的脸色变得煞是难看,最后居然甩袖而去。
“阿珩这孩子,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秋籁那厢也是一个气死人不偿命的,将稚川气成这般,此去一定要好好跟他再说说,过往那么多年的情谊,岂是由着他这样说断就断了的?”
风骊渊终归按下了此前的种种纠结,正还思绪纷飞,人已经不知不觉走到了马车二丈之外。
护卫车马的兵甲无动于衷,似是听令而动,并非草木皆兵,风骊渊一抬头,厚重的一层车帐后,阔别已久的嗓音倏然传来:
“稚川,今时往日,不可同日而语,你我二人道不同不相为谋,知道是无用功,何必一而再再而三地较劲?此前我有些话的确说得重了,但你将兄长推入那胡人手下,我无论如何都不能原谅——”
风骊渊心中有愧不忍再听,难以自持地出声打断:“阿珩,稚川已经走了,是我。”
第80章饮马长河入悲川(四)
一时之间,风骊渊本以为自己能够做得到心无波澜,然而等到车帘被人掀开,他终于还是不肯直面薛珩的目光,不由自主地低下头来。
“兄长……你来……是为帮你那位石大哥求情么?”
风骊渊想说不是,可再一想,分别的时日已逾一月,旁人的事于眼下根本无足轻重,然而要他一口气把近日以来的所思所想说个明白,又担心自己词不达意,直到薛珩重重咳了一声,他仍然一个字也没能从口中挤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