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这是?”裴若卿一听见心肝宝贝哭,立刻走过来搂住,都没带犹豫,她狠狠的瞪向唐浅,似乎料定这和唐浅有关。
唐浅冷冷的抿着嘴角,回视裴若卿的视线。
裴若卿一怔,只听唐业不悦的声音响起:“闹什么!这里是医院。”
立刻捂住唐诺的小嘴,裴若卿一把把乖孙儿抱起,快步往离监护室远的地方走去。
裴玉英刚才不动声色的把一切都看在眼里,悄声对丈夫说:“我过去看看。”
方诚面无表情的点头,视线不知道落在哪里。
顾子戚刚才帮她挨了唐诺一脚。
腰间的手已经放开,唐浅咬了下唇瓣,看向他印着脚印的裤腿,和他的形象很格格不入。
“你不然去弄一下?”她低声对他说。
顾子戚眼角一抬,看向她,吐出两个字:“不必。”
“可是——”她想说,可是这样会有损你的形象。只是这话还没等说出,他就俯身靠近她,低声说:“为了谁弄的,谁负责。”
他!
瞪他一眼,她咬着牙,手指捏了他衣袖,将他拉着去了洗手间。
就像他说的,既然是为了她弄脏的,她就帮他弄干净好了,反正也不是什么难事。
等了差不多两个多小时,唐智尧终于醒了。
赵睿先进去检查了一下情况,这才出来说:“唐老先生刚醒,身体还很虚弱,你们最好不要进去太多人,也不要说很久。”
“唐浅跟我进去就好。”唐业说完,率先进了监护室。
唐浅紧跟在他身后。
“孙儿。”唐智尧一见到唐浅,眼睛立刻亮了,想要抬手,却抬不起来。
唐浅眼睛一酸,也顾不上什么礼数,直接越过唐业过去,蹲在唐智尧手边,“爷爷。”
“乖。”唐智尧扯起嘴角笑了一下,视线落在唐业身上。
“唐业。”
“爸。”唐业也微微蹲下身,叫了一声。
唐智尧点头,问:“他们呢?”
唐业回答:“都在外面呢。医生说最好不要进来太多人,您想见谁吗?我帮您叫,只是辰希还没回来,不过也快了,差不多就这几天。”
“不用。”唐智尧说,眼睛又落在唐浅身上,“丫头,蜜月怎么样?子戚对你好吗?”
都这时候,爷爷还这样牵挂着她,唐浅使劲儿点头,说:“很好,都很好。子戚对我很好,爷爷。”
“那就好。”唐智尧笑了一下,对唐业说:“你先出去,我有话和丫头说。”
闻言,唐业眸色一暗,隐隐有着不可遏制的怒气,嘴角泛着冷笑,他忍住怒气,说:“爸,有什么话是我也不能听的?您刚刚醒过来,就没什么话对我说吗?”
这是唐业最越矩的一次。
虽然从来都是毕恭毕敬的样子,但他和唐智尧却也是真的父慈子孝。直到唐浅的出现,一切都变了。唐智尧眼里心里只有这个失散多年,好不容易找回来的宝贝孙女。
其实,他也曾经动过想法,暗地里去查唐浅的身份,可结果却是无情的。唐浅确实是唐家的骨血,是唐智尧的骨血没错。
他为了唐家这么多年,到最后换了的是什么!
唐智尧没想到,从来没有忤逆过他意思的唐业会在这时说出这样的话。看来他的担心果然不是没有可能。
“唐业。”没有多说,只有简单的两个字。就这两个字,已经表明了唐智尧的意思。
苦笑,唐业站直身体,垂在两侧的手指紧握成拳,但他还是抑制住自己,面带微笑:“好的,爸,那我先出去了。”
从监护室出来,裴若卿立刻迎上来,“怎么样?你怎么先出来了?唐浅呢?”
“爸有话跟唐浅单独说。”咬紧单独两个字,唐业视线与向他看过来的顾子戚相撞。后者重瞳过深,完全看不透一点。
唐业冷笑。老爷子果然为唐浅找了个强大的靠山回来。以前的顾时羽哪里是顾子戚的对手,怕是连顾子戚的三分之一都不如。看来,这以后的事情,也不好办。
监护室里。
唐智尧的手被唐浅握着,唐浅犹豫一下,还是开口:“爷爷,其实大伯很担心你,你刚才那样,会有点伤他的心。”
唐业的心,已经变冷,变硬,变不回来了。虽然始作俑者就是他,但他从来不后悔自己的决定。为了他在这个世上唯一的牵挂,唯一的柔软,唯一的亏欠,牺牲唐业,迫不得已。
唐智尧轻叹了一声,说:“丫头,你就是太善良。”顿了顿,他问:“见过袁海了?”
唐浅咬着唇,低低嗯了一声,又说:“爷爷,我怕,你要我做的事,我做不来。”
“你是我的孙女,怎么会做不来?”唐智尧慈爱的笑了一下,说:“袁海跟着我十年,能信得过,他跟你说了遗嘱的事,你的意思呢?让子戚帮你?”
点点头,唐浅说:“子戚,子戚已经答应帮我守住唐氏了。”
“好。”唐智尧说了这么多话,有点累了,闭上眼待了一会儿,才说:“丫头,我要是死了,想要唐氏的人很多,外戚就有不少狼子野心的,这些年我放纵着他们,顾全着以前他们为唐氏做的,结果却把这些危险留给你了。”
“爷爷……”
“孩子,唐氏是爷爷一手创建的,但也远没有你重要,要是你不快乐,唐氏,不要也罢。”
到最后,爷爷还是为她着想,那么,她就必须保护爷爷的唐氏。不管怎样,如果爷爷想要唐氏是她的,那么,她拼尽全力也要守住。
唐智尧的身体已经太差,癌细胞早就转移到全身各个角落,当晚就从重症监护室出来转去了高级病房。这是赵睿的意思,为什么,所有人都明白。
老爷子睡得时间越来越久,一开始上午能醒过来一个小时,下午也能醒过来一个小时,醒来的时候还能和唐浅说说话。现在,上午已经醒不过来,下午的一个小时也缩短到半个小时,有一次才醒过来十分钟。
那一次,他说要吃苹果,其实他的身体流食都不能进,只能靠输营养液。苹果哪里能吃。可是唐智尧这样说,唐浅就笑了一下,低头给她爷削,皮刚削了一般,她爷就又睡过去了。
鼻子一酸,再也忍不住,她趴在爷爷手边,呜呜的哭起来。
如果爷爷走了,在这世上最后一个疼爱她的人就也走了。唐家没有人爱她,她就剩下一个人了。
后来她爷爷再醒过来,就跟她说瑞士银行那边还有一个账户,名字是她的,他每年都往里面存一笔钱,要她记住密码。
如此反复着,唐浅听着心里酸疼的无以复加,却还要微笑着一遍一遍重复密码,她爷爷怕她忘记,总是叮嘱她。她的每一步,他都要帮她打算好,不能让他乖孙儿受一点苦。
唐业自从那次以后,就没来过,倒是裴若卿来过一次。那时候唐智尧还昏睡着,裴若卿应该是想说什么话,耐着性子等了三个小时,唐智尧没醒,她没了耐心就走了。
除了唐浅一直守在身边,还有就是顾子戚。他已经回到世博上班,每天下班都会过来。
他不来,唐浅就不吃饭,所以他每天的任务还要看着她吃东西。
唐浅拧了块湿毛巾给她爷爷擦脸,她爷爷今天醒着,眼里都是笑意的看着她。手下动作轻柔,唐智尧现在瘦的只剩下皮包骨,就像是树皮一样干涩。
眼泪猝不及防掉下来,唐浅赶紧别开头,怕她爷看见,等她调整好情绪,嘴角挂着浅笑转过头,才发现她爷不知什么时候又睡过去了。
唐辰希带着妻子安秋终于从国外赶回来,一下飞机立刻来了医院。
正赶上唐智尧醒着,唐辰希一个大男人,那一刻也控制不住眼泪往下掉。
“爷爷,我是辰希。”握住唐智尧的手,唐辰希轻声说。
唐智尧说不出话,只能眨了一下眼睛,表示他知道,嘴角勉强的勾了一下,他动了动手指,碰着唐辰希的手心。
病房外。
唐辰希靠在墙壁上低垂着头,面前站着唐浅。
一段日子不见,唐浅也消瘦的厉害。
“爷还有多久?”半天,唐辰希才沙哑着问。
唐浅抿了抿嘴角,低声说:“不知道,或许就这几天。”
高大的身躯猛地一震,唐辰希抬眼看向唐浅,眼泪涌上来,别开头,他说:“嗯,知道了。我先回家一趟再过来。”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