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龚日安微微变了脸色,这才正视对坐的妻子。
她挂着笑,很甜的微笑,在外人眼中看起来像是很幸福的样子。
但是,自他俩成亲半年多,她高兴时绝不是这样甜得腻人的笑容。
他深吸口气,终于决定直白问:“阿么,你在生什么气?”
阿么笑容僵了,龚日安的话就像是一个被点了穴的人被解了穴时,僵直的全身放松了。
“夫君终于发现阿么在生气了吗?”
阿么的声音很轻很轻,那反问的话像是解脱像是高兴又更像是痛苦。
龚日安见状,心一泛酸,不忍妻子如此难过,便放低了声音道:“阿么,若是你在生我气,请直说。我是个粗人,不懂女儿家的心思。”
阿么一听,嘴角一撇,嗤了声,深吸口气,决定坦白:“夫君,我请你不要管赵姑娘那事可好?”
原本放松的表情再次一紧,龚日安的声音变得紧绷多疑起来:“为什么不能帮?”
他眼神锐利的盯着她,那是连男人也会害怕的眼神,阿么竟能压下对他的害怕,而继续坦白:“你若出面,我的立场情何以堪?”
“你只顾着你的立场吗?!蛮蛮要嫁的是良人我自是不会出面,若眼睁睁看着她嫁个不喜欢的男人,明知会毁了她一生。这种事,我做不出来!”
他压低音亮时是很吓人的,在见妻子为此刹白了小脸时,不忍的缓了口气,“阿么,我希望你以你的立场来看待。你同为女人,该明白嫁错男人的后果才是。”
这话像是在阿么心头狠狠划下一口子,那么疼得她直吸气再吸气。
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她觉觉满满委屈到不得不暴发时,愤吼出一句:“你们是青梅竹马,若你帮了赵蛮蛮,人家会怎么在背后说我?!今晚,请夫君不要回房,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起身时力道过大,将碗给摔到地上去了。
阿么只愣了一下,便转了身跑了出去。
妻子的委屈他接受到了。
那张胡子脸下,嘴开始抿成直线。
瞪着那摔在泥地上的碗,那里面尽是他挟给她的鸭肉,没有白米饭。
他竟一点都没注意到……
*
这夜,两个人都没睡。
阿么一早起来,肿着一双眼睛打开厢房门时,就见龚日安赤着膀子伫在那儿。
她跨出门坎的一只脚就这么停在那儿。
四目相对中,龚日安先开了口,“对不起,我没体谅到你的立场。蛮蛮那事,我不会再管了。”
他妥协了,为了她。
她一听,双眼又忍不住湿润,接着扑进他怀中,哇哇大哭起来。
他拍着她背,轻叹了声。
阿么一僵,却是伸出小手紧紧的拽住男人的衣裳。
不管夫君多么为难,不管夫君出于何种原因为她妥协。
她只知道,他是她的夫,是他一辈子的良人……
谁都不能破坏她的幸福……
*
那之后赵蛮蛮哭着再来找龚日安时,他不忍当面拒绝她,便一直躲着她。
这事儿持续了半个月,到赵蛮蛮快出嫁的前几天。
仇知县今日发俸禄了,腰包里有了七两银。
仇知县是正五品官。
发俸禄的日子是仇知县最开心最幸福的时辰。
一早,钱送到手中,仇知县窝在厢房里数着他的薪水。
“九千七百八十六,九千七百八十七……”
特地在四水城最出名的赵家打了个铜盒子,装的便是他全部的身家。
“一共是五百三十七两六十二文……扣去这个月的吃喝费用三千四百文……还要给师爷发薪水……衙役们又瘦了,得加点肉……”
仇知县很仔细的算着,突然被手下慌里慌张的推门闯了进来。
“大人,不得了,不得了!”
喀,心里打了个突,刚算好的帐没了。
仇知县清秀的脸yin沉的瞪着破坏他算帐的肇事者,“我说苗捕头,你才新来的吗?!”
那苗捕头见仇知县黑着脸,赶紧抹抹鼻子绷紧了皮,嘿嘿假笑中道:“大人,我也不想来打扰您的,只是今天这案子关系到您的拜把子兄弟呀!”
仇知县在领薪当天是绝不允许有人前去打扰。
有人告状时,师爷一听是龚日安,杖着官比他大。
唉!
“龚日安?!”
这可奇了!
“马上去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