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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节
    前几日,顾之澄就是利用这一点,颁了几道手谕搞事情,可是却都被陆寒一言不发拦截了下来。
    知道顾之澄如此在意闾丘连,今日又被她气了一通,陆寒再也忍不住,久违地重新与闾丘连见上了一面。
    上一回陆寒见闾丘连,还是去蛮羌族的属地前。
    陆寒犹记得那日刺骨锥心般的感受......
    阴暗潮湿的天牢里,闾丘连满身是伤血肉模糊却笑得极为大声,一字字一句句诉说他与顾之澄是怎样互通心意,暧昧丛生,又做过些什么亲密无间的事情。
    一字一眼,都仿佛绵密的细针在陆寒的心上戳着,只消几句话,就足以令他一颗心千疮百孔,满目疮痍。
    陆寒后来再也听不下去,命人将闾丘连的嗓子毒哑了,扬长而去,亲自奔赴蛮羌族属地,将顾之澄接了回来。
    可这天牢之中的闾丘连,他却不愿意再见。
    只是命人每天带一个蛮羌族的族人到闾丘连的面前斩首,让闾丘连亲眼瞧一瞧,也让他体会一番什么叫折磨的滋味。
    ......
    陆寒负手长身玉立,站在已看不大清原本相貌的闾丘连面前,周身矜贵冷峻的气质与这阴暗冰冷又潮湿的天牢仿佛格格不入。
    闾丘连单手被吊着,断臂被绑着,嗓子也已不再能说话,整个人都仿佛被折磨得毫无生气,眼睛木木地看着陆寒,眼珠子都未曾转动一下。
    陆寒望向闾丘连的眸中满是嫌恶,后退一步才道:“本王知道你如今已不想活了,但本王不会让你死得那么轻松。等到所有蛮羌族人都死光的那日,就是你的身死之日。”
    闾丘连的眼睛终于动了一下,继而愤怒地看向陆寒,似乎是让陆寒什么事都冲他来,那些蛮羌族的人是无辜的。
    陆寒冷冷地看着他,眉眼深深道:“真想让他看看你这幅样子......”
    见到闾丘连这样狼狈丑陋的样子,那小东西会不会......就没那么喜欢闾丘连了?
    可是陆寒又怕,怕顾之澄嫌他冷血无情心狠手辣,怕顾之澄会躲他更远。
    闾丘连嗤笑一声,仿佛是在嘲笑陆寒的不自量力。
    尽管闾丘连现在无法再说话,可配上这幅神情,陆寒也能知道闾丘连想说什么。
    就如同之前没哑时那样,不过是口口声声的讽他,“你是顾朝只手遮天的摄政王又如何?在他心里,你永远比不上我一星半点。”
    陆寒心中郁结,眸色愈发阴翳。
    他想不明白,他哪点不如闾丘连?凭什么......输给了闾丘连?
    陆寒瞥了闾丘连一眼,嗓音低幽戳着闾丘连的痛处:“你放心吧,本王不会留任何一个蛮羌族的活口,老弱病幼,一个也不会放过,以免有人日后想要寻仇。本王就是要你们蛮羌族,断子绝孙,永无后代。”
    闾丘连一团血肉模糊的脸早已看不清鼻子嘴巴,只有那双亮得逼人的眼睛还能看出些原来的模样,此时也正含着最怨毒的诅咒目光,看着陆寒。
    若是视线能化为一条毒蛇,闾丘连早已将陆寒咬得骨头都不剩了。
    可如今,闾丘连为鱼肉,只能任由陆寒宰割,毫无还手之力。
    陆寒轻飘飘地看他一眼,仿佛从未将他放在心上,“本王在梨园的时候告诉过你,你斗不过我的。”
    闾丘连仍旧死死盯着陆寒,被吊着的手也紧紧捏成了拳。
    陆寒勾唇讥讽道:“看来这天牢施加于你的酷刑还不够多,并未磨平你身上的棱角。那么......便再加上三成吧。”
    闾丘连眸色微变,铁血硬汉如他,眼底也不由掠过一丝深深后怕的悸然。
    可陆寒却没有理会闾丘连瞬间萌发出的怯意,只是转身之前回眸看了他一眼,“你所藏着的秘密,还不肯说出来吗?若你说出来,本王或许会大发慈悲,放你一条生路。”
    闾丘连阖上双眼,假装什么都未听到。
    陆寒从鼻息间轻轻哼了一声,“既然嘴硬,那么希望你能一直硬下去。来人!给我继续好好‘伺候’他,酷刑还可再加三成。还有,记得请最好的大夫给他诊治......本王要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有时候,死才是一种解脱。
    陆寒深谙此道。
    陆寒的脚步声渐行渐远,闾丘连重新睁开眼睛,望着陆寒消失在天牢走道尽头的挺拔身影。
    那儿正好有一簇微弱的光,仿佛给陆寒的背影镀上了一层明亮的光晕。
    陆寒走进了光明之中,而他......却永远留在了黑暗里。
    闾丘连握成拳的手掌缓缓松开,掌心是一片模糊的血污脏垢,因他方才用力,掌心的痂全裂开了,正不断留着汨汨的鲜血,触目惊心。
    闾丘连却恍然不觉疼一般,麻木不仁的眸子里闪过一丝自嘲的叹息。
    成王败寇,古往今来都是如此而已。
    其实,闾丘连这次单枪匹马闯入澄都,并不是为了接太后出宫。
    打算拿着顾之澄的亲笔信,偷偷接太后出宫,都不过是闾丘连临走前对顾之澄的说辞而已,只是为了博取顾之澄的好感,获得她的芳心。
    闾丘连真正的目的,是到澄都,杀了陆寒,以报前世之仇。
    闾丘连向来睚眦必报,而陆寒曾经砍过他的脑袋,他又怎会......轻易饶过陆寒,继续在蛮羌族属地上安心过着清苦的日子?
    所以,闾丘连已经盘算好了一切,暗杀摄政王之后,再带顾之澄回来,昭告天下她身为女子的身份。
    这时,他再娶了顾之澄,便可以趁机接过顾之澄的皇位,成为顾朝的皇帝。
    江山改姓易主,简直如同轻而易举的事。
    顾之澄那儿也好解释,便说是他接太后出宫的时候,不小心被陆寒发现。
    所以索性将陆寒杀了,再哄骗着顾之澄回朝将皇位让与他便是。
    闾丘连对自个儿的暗杀手段很有信心,而且他有上一世的记忆在,知道陆寒这段日子去了何处,又有何关键的薄弱之处,是最好的动手时机。
    可惜......闾丘连没想到,他活了两世,却还是如陆寒所言,当真斗不过他。
    明明是陆寒独自一人在小树林中,明明闾丘连已经提前布下了天罗地网,明明陆寒已经喝得微醺走路跌跌撞撞。
    可闾丘连却还是失手了,反而被陆寒逼进了他亲手所设的陷阱中。
    闾丘连这才知道,原来陆寒早已布好了圈套,等他自投罗网。
    后来被关在天牢中,闾丘连见到陆寒掏出了顾之澄写给太后的那封信。
    看到陆寒阴沉不可言的神色,闾丘连便一切都明白了。
    只要多提几句与顾之澄有关的话,陆寒就如同一只被激怒了而失去理智的凶兽。
    即使失败,闾丘连也绝不会让陆寒好过。
    而关于顾之澄的秘密......闾丘连只提过一句这个秘密的存在,陆寒就极为在意三番五次地问起。
    这让闾丘连心中愈发笃定......这是他最后的一张底牌,亦是王牌......
    该如何打好这张牌,是或许是闾丘连生命中的最后一题。
    第83章 【83】8一更
    又是一日。
    御书房中, 原本每日辰时就已坐定开始批折子的陆寒却姗姗来迟。
    顾之澄轻轻瞥了他一眼, 又抿了一口桌案上摆着的茉莉清茶, 便自顾自看起闲书来。
    索性已经暴露了想要出宫的想法, 便撂挑子不干了,将折子都塞给陆寒。
    陆寒却并未去自己的座位上, 反而走到顾之澄的桌案前, 抿唇道:“臣已如陛下所愿, 放了蛮羌族一条生路。不知陛下可否......履行诺言?”
    顾之澄闻言, 放下手中的书卷,眉尖却深深蹙起,犹疑地看着陆寒, 不信他会让步到如此地步。
    “小叔叔想要朕做什么?”尽管如此,顾之澄还是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陆寒抬起指尖, 轻轻放到自己薄唇处, 而后缓缓移到脸颊处点了几下, “这里。”
    顾之澄微微一怔,装傻道:“这是什么?”
    陆寒眉心皱了皱,俯下身, 眉目深深地看着她,“陛下明明知道,臣想要什么。”
    顾之澄移开视线, 不由有些慌乱,“朕不明白,小叔叔说的是什么意思。”
    “陛下如果不知道该怎样做, 臣可以教你。”陆寒绕过顾之澄面前长长的紫檀书案,走到她的龙椅旁,再次俯身,将她圈在龙椅上一方小小的天地内。
    顾之澄咬住唇,抬手抵住陆寒越靠越近的胸膛,“先等等。”
    陆寒神色沉沉,眸底一片化不开的浓墨,“陛下可是要反悔?”
    “不是......”顾之澄目光微微一滞,黑漉漉的杏眸里泛起些细碎的光,“只是......朕如何知道,你不是在诓骗朕?”
    陆寒眸色渐渐转深,黯淡几分道:“陛下可是在怀疑臣?”
    “......总之,朕要先见一见闾丘连,知他是死是活。”顾之澄一口咬定,嫩生生的小脸上写满了坚定。
    陆寒眸色又黯了几分,隐约有些可怕的阴翳浮现出来,幽声道:“陛下......就这样想见他么?”
    “......”顾之澄紧紧抿着唇,见陆寒仿佛又要失控,不知要做出些什么来,立刻抵着他的胸膛改口道,“若是见不了闾丘连,那朕见一见其其格也是好的。”
    陆寒染墨似的眸子里毫无波动,深深望着顾之澄道:“好,只是......”
    “只是什么?”顾之澄悄悄攥住龙袍一角,手心沁出些濡湿的汗意来。
    “只是臣为陛下做了这么多事,是否也该先收些好处?”陆寒眸色深浓,光是想想好处这两个字,酥沉的嗓音就哑了几分。
    顾之澄纤嫩的指尖轻轻颤了颤,小声道:“你......你想要什么?”
    陆寒薄唇微勾,依旧抬起指尖,轻轻点了几下他的脸。
    这是一张极好看极精致的脸,仿佛是刀削斧凿一般出来的完美,可是......顾之澄眸底闪过几分挣扎,眉心微蹙,却将身子往后缩了缩。
    陆寒也不逼她,反而直起身子,挺拔高大仿若自有股气拔山兮冲霄而起的气魄,冷声道:“陛下若不愿意也无妨,臣出宫将其其格杀了便是。”
    顾之澄眸色微变,杏眸中浮浮沉沉起了些水雾。
    陆寒知道这小东西正委屈着,眸底蕴着漉漉水气,所以刻意不低头看顾之澄,反而是负手而立,直视前方,仿佛毫不在意,弹指间便决定了旁人的生死。
    “你欺人太甚!”顾之澄一口银牙快要咬碎,执拗又含着点点恨意的看着陆寒,杏眸反而愈发细碎的亮了。
    陆寒勾着唇,浮起三分嗤笑七分深意道:“臣只恨......没有早些学会欺人太甚。”
    “......”顾之澄有些惊愕得看着陆寒,不知他竟何时已经没皮没脸到了如此地步。
    只有陆寒知道,是无数个彻夜难眠辗转反侧的浓重夜色悄悄改变了他。
    若不向自己的心妥协,他根本难以度过每一个漫长得仿佛黎明永远都不会到来的长夜。
    顾之澄声音里带着一小丝颤音,“朕......朕若不......亲......亲你,你便要杀了其其格,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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