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音冷着一张脸,坐在沙发上,将手中已经冷却了的水,慢慢的一饮而尽。
时音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明明岑夕严格意义上来说,是他们家跟宁家,两家之间恩怨的局外人,可还是忍不住牵扯到岑夕身上。
她现在只要是一联想到,跟宁楠深有关的人,内心就翻江倒海的排斥。
而现在,岑夕又跟宁楠深走的这么近,她又怎么能够做到,像以前那样的心态去对岑夕?
或许,等家里的这些事情,都彻底过去之后,她能够做的到,可现在,她是真的一点都没办法做的到。
时家树给李伯去完电话后,问时音:“那我们要事先通知一下岑夕吗?”
时音原本是想要说“不用”,以此来暗示岑夕,因为岑夕站在宁楠深那边,让她感觉到很不高兴,很不舒服,所以才会连夜把小野给接走,可话刚要脱口而出的时候,又止住了,想想这么做未免有些过分了,毕竟,从小青年反馈到时家树微信上的那些照片来看,小野这段时间在岑夕那边,被岑夕照顾的非常好,带去外边吃的餐厅,也都是高档餐厅,近乎是隔天就会给小野买玩具。
而她要是连声招呼都不事先跟岑夕打的话,岑夕难免会难过的,当一个中间人,也不是那么好当的。
于是,时音改变了主意:“我现在就给她发个微信过去。”
时家树看着正在发微信的时音:“姐,其实你可以不用这么急着跟岑夕挑明,你不高兴她跟宁楠深走的近的,我跟她,和你跟她是不一样的,而且你这么做的话,会恶化......”
想想不对,时家树又改口说:“不对,不是恶化,是会让你们之间的关系,从之前的无话不说,到见面会让彼此觉得很尴尬。”
“要尴尬,那也是她尴尬,我有什么好尴尬的?”时音不以为然:“而且,就算我不这么做,宁楠深这么一弄,我跟岑夕以后见面也是要尴尬的,这既然是已经撕破脸了的事情,又何必要去装呢?不累吗?我现在可没那个耐心。”
头痛欲裂的叹出一口气,时音把手中的杯子递给时家树:“帮我再去倒一杯水来。”
时家树拿过杯子,很快给时音倒了一杯水回来。
在时音身旁坐下,为了安抚时音,让时音高兴些,时家树说:“姐夫他明天回来,后天凌晨到京城。”
“......咳咳!!”时音一口水,呛在了喉咙里,剧烈的咳嗽起来。
时家树吓了一跳,给时音顺背,这么高兴的吗?也是,那可是姐唯一爱过的人,怎么可能会不高兴?如果岑夕也为了他,从a市飞到京城来看他的话,他也会很高兴的。
只是,这显然是不可能的事情。
时音咳停下来之后,难以置信的看着时家树,语气里带着责怪和烦躁:“你把他叫回来做什么?”
“......”时家树看着突然发起脾气的时音,轻微的愣了下:“我没让他回来啊,是他自己听说家里出事情后,自己要回来的。”
时音语气越来越爆炸:“你把我们家的事情告诉他了?你告诉他做什么?!”
她现在除了小野以外,他根本就不想跟肖扬扯上一点的关系!
时家树奇怪的看着时音,这话怎么听着怪怪的?
“我们家,不也是姐夫的家吗?”时家树困惑。
“谁跟他是一家了!”时音话一说完,神色一慌,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了,在继续失态下去的话,肯定会暴露她跟肖扬感情一家破裂了的事情的。
时家树:......
“不,不是,家树,你别误会我的话,”时音牵强的笑了下,解释的说:“我的意思是,我跟你姐夫,虽然结婚了,是夫妻关系,但是我们家的事情,终归还是我们家的事情,他们家是他们家的,所以,我不想把他牵扯到我们家的这件事情来,牵扯进来也没用,还让他担心,再说了,加拿大那边还有公司呢,我这回来了,他也回来了,公司那边怎么办?”
时家树看着时音慌慌张张解释的样子,隐隐感觉哪里不对,可又说不上来是什么地方不对:“姐夫他应该不会在国内太久的,况且,我们过几天回去之后,他也照样要回来啊。”
时音傻眼:“他为什么要回来?”
时家树失笑:“姐,你是这段时间家里事情太多犯傻了吗?我们回去之后,肯定立马要给爸办理丧事,回头姐夫一样要回来的。”
“对哦......”时音反应过来,她怎么把这事情给忘记了。
时家树:“我知道,你是不想让姐夫担心,可是吧,他能回来陪在你身边也好啊,毕竟,跟姐夫在一起,任何时候,你不都是很开心的吗?”
时音目光扑闪了下,别开了目光。
那都是以前的事情了,以前还跟肖扬相爱的时候,她的确是只要跟肖扬在一起,肖扬哪怕是不跟她说话,不跟她做任何的事情,她都是很开心的。
可是,那个谁过会照顾他一辈子的人,早就已经离她而去,去照顾别人了。
要不是他们之间有个儿子,怕是在就已经彻底了无音讯了。
呵,这个世界上,有多少立下过誓言的承诺,是成真过的?尤其还是感情上的承诺。
她的人生究竟是怎么了?这过去的一年究竟是怎么了?
连二连三的悲剧,不断的在她家中上演,本身,她自己的婚姻已经支离破碎,如今,她的家,也已经快要支离破碎了。
但好在,她还有小野,还有个弟弟。
“眼下这种情形,有你姐夫在我也笑不出来了,”时音说着,撇了眼病床上的顾寻漫,眼眶一热,又开始掉起了眼泪,声音哽咽而又绝望:“家树,我们家接下来应该不会再发生什么事了吧?不会了吧?”
未来的事情,时家树哪里可能跟时音保证的了?
伸出双手,时家树抹去时音脸上的眼泪:“这我怎么知道呢?不过,就算发生了什么事,还有我替你扛着呢?”
时音笑出声,喝了口水,稳定情绪:“你在国内,我在加拿大,你怎么替我扛?”
时家树提醒:“你之前的时候,不是说,要小野在国内上小学,你回来陪读吗?”
“我倒是差点把这事情给忘了。”时音微愣。
时家树:“所以,等家里的事情过去之后,你是跟姐夫带小野回加拿大,还是留在国内?”
“国内吧。”时音毫不犹豫的说。
时家树站在小野的角度想了想:“其实,爸现在去世了,妈又长期要躺在病床上,你跟小野在国内,可以说是没多少意义了的,不如还是带小野回加拿大吧,要不然的话,小野在国内,长期看不到姐夫,体验不到父爱,对于他的成长来说,并不是一件特别好的事情,你也希望小野是在健全的家庭环境下长大的吧?”
时音目光一暗。
她当是希望啊,如果不希望的话,当初跟肖扬离婚之后,她早就带小野回国了。
这还在成长中的孩子,无论是父爱,还是母亲,两样都是缺一不可的,都会造成孩子心里的不健全。
幸福家庭中长大的孩子,明显比不健全的家庭中长大的孩子,要更懂得生活,更懂得为人处世,更懂事包容,以及,就是拥有与生俱来的胆量与自信,而不健全的孩子长大后呢?有很多都是想的太多,控制欲非常强,很难做出决定,忽视自己的感受,取悦别人,没有安全感,不利的地方太多太多了,她不希望小野长大后是这样的。
她希望小野以后是一个非常温柔,自信,强大,能给身边的人带来安全感的人,而不是活的像一个配角。
时音:“好,我知道了。”
反正家树说的对,如何爸去世了,妈又长期躺在床上,她还把小野带回国的话,那就是对小野的不负责。
......
岑夕也是没有想到,林甜甜前脚刚一走,她就收到了时音说要让李伯把小野接走的微信。
一开始的时候,岑夕还想不明白,这好端端的,时音怎么就把小野给接走了?可后来一想,肯定是因为她跟宁楠深近来关系比较好的缘故吧?时家树不是每天都在派人跟踪她,反馈她每天的行踪和生活情况吗?
没办法,即便岑夕挺舍不得小野的,毕竟朝夕相处了这么些天,当做是自己亲生儿子一样的照顾,这突然间被接走了,难免会有些失落。
岑夕难过,小野就更难过了,回家又没一个家人在,回去一点意思都没有,一点都不想走,小脸特别的委屈,可为了不让岑夕为难,为了不让时音不高兴,还是一边不舍的哭,一边跟岑夕一起整理自己要带回时宅的东西。
东西收拾好后,小野站在大包小包面前,依依不舍的看着岑夕:“岑夕阿姨,你记得要想我知道吗?”
岑夕摸摸小野的脑袋:“我当然会的,岑夕阿姨那么喜欢小野。”
小野摸了把眼泪:“那就好。”
小野虽说来的时候行李不多,可走的时候,行李那是来的两倍,其中一大半全是后来再买给小野的玩具。
所以,因为行李多,岑夕跟小野的手都拿不过来,岑夕就打电话到前台,让前台的工作人员,上来帮忙拿了些。
酒店外,工作人员帮忙把行李都放到车的后备箱后,跟岑夕打了声招呼,就先走了。
岑夕看着李伯,摸摸小野的脑袋:“那李伯,小野就交给你们了。”
“好,放心吧。”李伯笑着点了点头,虽说岑夕现在已经不是时家的儿媳妇了,可李伯对岑夕还是同以前一样尊敬:“小少爷看上去胖了不少,看来在你这的很不错。”
小野紧紧抱着岑夕:“是非常不错。”
李伯笑:“小少爷是不是舍不得走了啊?”
“恩。”小野的眼泪又下来了,哭的很难过:“所以你让我在抱一会岑夕阿姨。”
李伯笑出声:“好好好,抱吧。”
岑夕揉揉小野的脑袋,很心疼。
哭了一会,小野有些不好意思的抬起脑袋:“岑夕阿姨,我有点饿了,要不然的话,我们去附近吃一顿散伙饭吧?”
岑夕跟李伯一同笑出声,也是没想到小野小小年纪,倒是知道了散伙饭。
“好,想吃什么?”岑夕自然是满足小野了。
小野:“火锅!”
岑夕没车,停在自己的小区就没开回来过,理所当然的,自然是坐着时家的车带小野去吃了火锅。
而分别的时候,因为看小野又哭了,岑夕只好是又坐着时家的车,把小野送到了时宅的门口之后,才自己打车回了酒店。
来到电梯口,岑夕刚准备要上楼的时候,看到了同样在等电梯的宁楠深。
岑夕一愣,目光扑闪了下,并没有想到,会这么凑巧,会在楼下遇到宁楠深。
宁楠深似乎是注意到了有人在看他,反射性的看过去,在看到岑夕之后,同样也愣了愣。
事实上,宁楠深在回来的路上,一直在想,接下来该要如何面对岑夕,毕竟,岑夕的处境接下来肯定是有些难的,他在她与时家之间制造出了一个巨大的隔阂,但是,他又不得不这么做,父亲的仇,他怎么可能会不向时家树报?
像是做出事情的孩子一样,宁楠深的神情流露出了显而易见的慌乱与不知所措。
也幸好,这一幕让岑夕看到了。
原本,岑夕以为,自己或多或少都会有点怪宁楠深的,看到宁楠深的瞬间,也的确是产生了这样的心理,可现在,看到这样的宁楠深,岑夕顿时心软,哪还存在着什么怪与不怪。
于是,为了减少宁楠深情绪上的压力与紧张,岑夕扬起一抹微笑,看着他说:“你今天似乎喝酒喝的挺多的?身上的酒味有些浓。”
宁楠深内心一颤,很快反应过来岑夕的良苦用心。
忍不住的,宁楠深的唇角勾起一抹暖心的笑容,悬挂在胸口的心,也终于掉了下去:“恩,今晚,是有点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