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小姐,小姐……”等流知唤醒她时,白苏墨睡眼惺忪。
刚想伸手,才想起自己是在驿馆中,浴桶中的水还暖着,她方才是睡着了。
“我睡多久了?”她轻捏眉心。
流知道:“越是一刻钟,可要起来了?”
一刻钟恰好,白苏墨颔首。
流知取了浴巾和衣裳来,白苏墨擦干换上,湿漉漉的头发裹在毛巾内,也不觉得冷。
耳房内雾气蒙蒙,白苏墨踱步到内屋。
只见钱誉穿着白日的衣裳,趴在内屋的小榻上,应是睡着了。
白苏墨笑了笑,抱了床榻上的薄被轻手轻脚给他盖上。
耳边是均匀的呼吸声,未醒。
白苏墨凑近,想吻上他额头,但想起自己头发是湿的,怕吵醒他,只得又轻手轻脚起身挪到一处。
恰逢流知自耳房内出来,抬眸便见白苏墨伸手在唇边做了一个“嘘”声的姿势,遂而便见小榻上,钱誉趴着睡着了,身上盖着薄被。
流知会意。
这几日姑爷是累坏了,方才应是实在撑不住了,才会在等小姐的时候便睡着了。
流知伸手指了指屋外,意思是她先去出去归弄衣裳,不吵到姑爷了。
白苏墨朝她点头。
难得安稳,似是所有人都很珍惜。
白苏墨笑了笑,目光定格在钱誉身上。他睡得半熟,五官却依旧精致,睡梦里依然微微蹙紧了半个眉头,应是心中惦记着事情,那她应当也不扰他才是。
白苏墨又上前,看了看他的被角都已掖好,也轻轻撩起帘栊,出了外阁间去。
流知见她出来,小声问道:“小姐不陪姑爷一处?”
白苏墨唇.瓣勾了勾,“让他好好歇歇,不扰他。”
“那我给小姐擦擦头发吧。”流知放下手上衣裳,白苏墨应好。
三月天,已然回暖,只是此处已临近巴尔,寒意比旁的地方还是要凉上一些。
“听齐润说,明日出发,快的话后日夜里,最迟也大后日便可到明城守军处,小姐便可以见到国公爷了。”流知一面给她擦头,一面憧憬。
小姐此时心头最记挂的一定是国公爷。
“是啊,我亦想爷爷了。”在流知面前,白苏墨亦不隐藏。
待得头发擦干,流知帮她简单梳头。
这一路上一直赶路,也多是穿得粗布麻衣,男装示人,男装旁得尚好,就是束.胸实在繁琐了些,眼下好容易到了潍城,便换回了女装。
给她插上一枚素玉簪子,流知看了看铜镜中的人,叹道:”这一路小姐清瘦了,隔两日国公爷见了得心疼了。“
白苏墨一面对着铜镜捋着头发,一面笑道:“也不知是不是这一路太折腾了,这几日胃口一直不好。”
流知应道,“那晚些时候,奴婢让驿馆做些粥来?”
”好呀……“白苏墨话音未落,便听苑外轻快脚步声三步并着两步跑来。
这脚步声还能是谁的?
宝澶“嗖”得一声,从苑门口蹿出一个头来,眉开眼笑着:“小姐小姐!小姐小姐,奴婢回来了……”三千只鸭子回来,整个苑中要多热闹便多热闹。
白苏墨额头三道黑线,流知已上前,做一个噤声的姿势。
原来是姑爷歇下了,宝澶赶紧捂住嘴角。
手中拎着个食盒,垫着脚尖如做贼似的跟着流知入了外阁间来。
“小姐,我管驿馆小吏寻的零嘴……”声音虽是不大,却抑扬顿挫俱全,流知忍俊,“难为你了,就这么点时间,还抓紧了去!”
宝澶嘻嘻笑道,“那是,民以食为天,再说了,小姐说让我去寻了。”
言罢,忙不迭给白苏墨使眼色。
流知好气好笑。
宝澶将食盒打开,一层是点心,一层是花生瓜子,还有一层,是些零零散散的果脯。
“小姐,快尝尝。”宝澶知晓她是最喜欢吃些点心与瓜子的,当下也等着她挑,白苏墨看了看,愣了愣,却不觉伸手拿了一枚果脯。
“小姐,这个是酸梅。”她惯来知晓白苏墨也不怎么喜欢吃酸的,只是这零食盒子是驿馆的小吏备好的,她直接给端了回来,也没想过小姐会伸手碰。
宝澶诧异声中,白苏墨已伸手拿了一个,放到口中尝了尝。
宝澶皱了皱眉头,都想着她奈何一脸酸的模样,谁想白苏墨却顿了顿,脸上流光溢彩,“好吃。“
好吃?
宝澶怀疑看向食盒中仅剩的那几枚酸梅,第二枚也以飞快的速度被白苏墨吃了下去,宝澶呆了,“小姐……不酸吗?”
白苏墨想了想,“是有些,不过,倒也酸得不算过分,许是这一路上干粮都没什么胃口,倒是这酸梅的味道诱人些。“
饶是如此,宝澶眼见她将几枚酸梅都塞进嘴里,忍不住跟着咽了口口水。
光是闻味道都觉得酸。
流知稍稍迟疑,莫非……
“小姐月信……”流知花刚问到一半,齐润来了苑中,流知剩余半句话噎回喉间。
齐润拱手:“小姐,潍城城守陆大人的夫人,玉夫人来了,说是要见小姐。”
陆大人……的夫人?
白苏墨放下手中酸梅,“陆大人呢?”
齐润抬眸,“说是临出门的时候,朝中来了信函,陆大人便让玉夫人先来了一步。玉夫人说小姐这一路奔波定然辛苦,她先来看看小姐这里可缺些什么,她好让人准备准备,明日小姐路上也好用。”
宝澶叹道:“这玉夫人倒是好心。”
流知看了看齐润,还是觉得此事有些突然。
白苏墨稍稍迟疑了一分,“玉夫人现在何处?“
齐润道:“在驿馆后花园中等小姐。”
见白苏墨起身,流知问道:“可要唤姑爷一道?”
白苏墨转身看了看屋内方向,摇头道:“不必了,他才歇下,不扰他。眼下陆大人还未到,也就是女眷间说会儿话,宝澶同我一道去吧,流知你在苑中收拾明日的东西。”
流知和宝澶都俯身应是。
齐润拱了拱手,前方引路。
流知看着几人的背影,心中叹了叹,城守大人不在,夫人却单独来了驿馆中先见小姐,虽也合情理,流知却总觉得有些不合常理。
不过,流知一面收拾食盒,一面想,眼下是在驿馆,既有潍城的官兵护着,又有国公府的侍卫看着,齐润和宝澶也跟了去,应当不会出什么差池才是。
倒是,流知顿了顿,小姐方才那几枚酸梅吃得。
流知是白苏墨身边的管事丫鬟,有些事梅老太太身边的刘嬷嬷和靳夫人身边的周妈妈都仔细交待过。小姐月信的时间惯来不准,尤其是从苍月到了燕韩换了水土,后来又新婚,便更乱了些。眼下从府中出来,算一算,若是快些,也应当来了。她早前没太注意,是这几月里,小姐的月事是一月迟过一月,她便也没太在意……
可如今想来,应当也到日子,再加上,小姐早前是喜甜不喜酸的……
只是这一路奔波,嗜睡也好,没胃口也好,需是真有可能,应当寻个大夫看看安心才是,流知心底顿了顿,换作平日,此事当是府中最让人欢喜的大事。可眼下,尚在潍城,如此日夜交替的奔波赶路,还有巴尔一族的杀手伺机而动,她是担心小姐的身子……
流知忽得心中焦虑。
恰逢肖唐来了苑中,“流知姑娘。”
流知回神:“肖唐?”
肖唐道:“流知姑娘,方才少东家吩咐让我来问问苑中可有要帮忙的,马匹那边的事情我同盘子一办妥便往苑子这里来了,眼下,可还有缺人手的……“
流知顿了顿,想了想,唤了声肖唐上前,附耳道了一句。
肖唐惊住:“请大夫?”
流知示意他小声些:“先勿让旁人知晓,你悄悄做。”
肖唐忙不迭点头,“知道了,马上就去。”
肖唐腿脚利索,口风也紧,此事让肖唐去做倒是最好,等他折回,小姐同玉夫人应当也说完话了才是。
流知重新盖上食盒的盖子,心中正好想到,若是小姐真是有喜了,那姑爷与国公爷定是欢喜得无与伦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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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2章 掳劫之人
玉夫人四十来往岁上下, 慈眉善目, 富贵圆润, 瞧着有种莫名的亲和感。
应是佛家所说的慈善福报之人的面相。
“玉夫人好。”白苏墨出生世家,惯来礼数周全。
见她俯身, 玉夫人愣了愣, 快步上前扶她, 目光中迟了迟, “国公府好福气, 白小姐生得好看, 礼数又周全,是京中贵女典范, 早前便听闻过, 今日一见,才觉听闻不过七八分罢了。”
她言语恳切,不似有假,但白苏墨早前是听不见的,看人唇语之余, 察其言观其行的习惯由来有矣,玉夫人的称赞中似是暗含了些惋惜。
她怔了怔, 脸上的笑容略有迟疑。
“白小姐请坐。”玉夫人做相请姿势。
白苏墨却之不恭,“夫人也坐。”
白苏墨瞥见她动作里的促狭。
齐润也皱了皱眉头,遂即砖头看向一侧的白苏墨。
白苏墨也看了眼他。
齐润会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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