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旅馆时,胡侦探和他助手并不在房间,算了算时差,此时正是中国的白天,于是开了电脑看看公司有没有什么事。
刚登陆msn,就收到候佩的消息,找了我几次,问我手机怎么打不通,但也没说什么事。我想着她找我会不会有什么急事,于是用旅馆座机拔了她的手机。
“喂?”候佩的声音听起来尽是疑惑,她当然想不到谁会打越洋电话给她。
我此时正心情大好,于是哑着声说:“你猜猜我是谁?”
“你是谁啊?”她显然没听出来,被捉弄的感觉也让她有些不爽。
“猜猜嘛,猜对了有奖励哦。”
“你不会是阿艳吧?你现在在哪里?”
“咦,说有奖品就马上猜到了。你找我找得那么急有什么事?”
“你手机为什么总是在无法接听的状态?”
“可能漫游信号不是很好吧。你还没说什么事呢?”我这才想起自己还戴着墨镜,于是摘了下来,整个人眼前一亮,这家旅馆的环境还真不错,素雅而温馨。
“老李单位要组织一次欧洲旅游,我想问你想不想一起去?我会带浩浩去的,反正天天也要放暑假了,这样两个小孩子可以一起玩。再说你最近压力那么大,就当出去散散心呗。”
我哈哈地笑了起来:“我现在就在欧洲呀。”
“不是吧?你怎么忽然跑国外去了?什么时候过去的?”
“过来有两天了。”
“哦,我知道了。”她突然惊呼起来:“我知道你跑法国去做什么的。阿艳,你太不老实了,在我面前还不承认。”
她的一惊一乍弄得我云里雾里:“你知道我来做什么?你怎么知道我在法国?”想想后面这话是多余的,她只要一看来电话显示就知道的。
“你还装傻,我知道耿伯前两天他也去法国了。”
“什么?”这下轮到我惊呼了,他是跟我说过这段时间要出国,但是怎么会这么巧?再说,他不是出了车祸,这么快就出院了?
“你别告诉我这都是巧合,打死我也不相信。”
“我掏心掏肺地告诉你,我真的不知道他在法国,从他出车祸后我也没有和他联系过。”
“那这不是缘是什么?”她在那头叹息了起来:“你们明明是哥有情,妹有意,天造地设的一对,为什么还要僵持下去呢?”
我在考虑她说的“缘”一时没回答。
“阿艳,你有没有想过,你们之间发生了这么多事,每一件事都在暗示你,他就是你的归宿,你为什么还要死犟呢?我知道你并不是真的想一个人过,而是你怕受到伤害。可是爱情与婚姻本身就是一场冒险,你是如此地具有冒险精神,怎么会徘徊不前了?”
她挑起了我的软肋,我想反驳都没有说辞,只好继续沉默。
“你知道吗?就在前不久,我上海的一个老同学意外去世了,她刚结束和她男朋友的八年长跑,本来是今年十月结婚的,但是没想到突然就去世了。我听到这个消息时都反应不过来,仔细一想,人生真是太无常了,你永远不知道老天爷让你继续当它的棋子还是把你踢出局。所以我觉得人生在世,不要把时间都放在畏惧和等待之中,珍惜身边人,才不会有遗憾。”
她的每一字每一句都说到了我的心坎里,只是我不想这么快就承认自己的期望,于是干笑着问:“那你也好事将近了吧?”
“我和老李正在商量这件事,看什么时候双方亲戚都有空,就去把证领了。”结婚这么大的事,从候佩口中说出来竟如此的轻松,我又有点不知所措了。她的话很有道理,其实我自己一直都明白的,只是我不愿意跨出这一步。
“那先恭喜你。”我突然有种害怕继续跟她讨论这个问题,于是扯开了话题:“那趁着我在巴黎,顺便给你买了结婚礼物吧,你想要什么?”
“跟你说正经事呢,别用物质引诱我。”
“我也是跟你说正经事,结婚是很大的事,所以挑结婚礼物也不是易事啊。”我想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轻松点,却满是心虚和无力。
“我又不是耿伯,你犯不着跟我打太极。我还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呀?”
“那你说说,我心里在想什么呀?”
“唉呀,你气死我了。不跟你说了,我赶着出门,礼物你自己看办吧。”
放下电话后,候佩说的那些话像复读机似地回响在我的脑海:“珍惜身边人!珍惜身边人!”
响了一阵之后,我又鬼使神差地拔了耿伯的电话,并在心里默念着但愿他的手机信号不要像我的一样。我在心里这样想着那边就传来了他的声音,不过讲的是法语,应该说的是“你好。”
我噗嗤笑了起来道:“我正缺一个翻译呢,竟然忘记了你会法文,偏偏又这么巧,让我知道你也在法国。”
那边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阿艳?”
“你表现的这么惊讶,是想告诉我你没有跟踪我吗?”
“你…你也在法国?你…怎么会到这里来?”
“这是个自由的国度,谁都可以来的吧。”想到他满脸疑惑的样子,我乐不可支地笑了起来。
“不是,你不是说你对洋鬼子没兴趣的?”
“那不代表我不会踏足这里吧。不过,我是突然决定来这里的,事先也并不知道你是要来这里,所以你不要以为和你有关。”
“在你面前自作多情,往往只会尴尬收场。”
他在那头似乎伸了一个懒腰,我便开始想,此时他可能正是高床软枕,金发碧眼美人在怀。于是浅浅地笑了起来:“我好像扰了你的异国香梦?”
“那你是想我承认呢还是狡辩?”
狡辩?那就是被我说中了,我的心头泛上些许的酸味,弄得我不知如何是好,只好哼了两声:“关我什么事?”
“怎么听你的声音,倒像是吃醋的样子?我是过来参加大学同学的婚礼的,昨天是他的单身之夜,一群人喝了一晚上的酒,哪里还有精力左拥右抱?”
“你用不着向我解释。”
“那既然你也在法国,要不要当我的女伴,婚礼就在今天晚上,你是不在巴黎还是?”
“我不是过来的旅游的,我在南部,一个叫阿尔的古镇上。我有很重要的私事要处理。只是言语不通,本来是想找你帮忙的,不过你既然没时间,就算了。”
“那我观礼后就过来找你。”
我当时并没有听到他说这句话,心里只是在想着如果他真的过来了,也就意味着我要把事情的始末一五一十地告诉他。更诡异的是,我竟然不害怕,也不抗拒,并且有一种隐约的冲动:只要他愿意听,我愿意告诉他一切。我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我只是知道自己不再有那种抵触的情绪了。
我彻底地恍惚了一阵,回过神来电话已经被我挂掉了。而我的心脏里的某个部分,像是突然醒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