婢女咬了下唇,面露委屈,却仍是退了出去。
上辈子李煦依附胤禩一党,落得个新皇登基后被抄家的下场,如今胤禩不争,他却搭上十四阿哥这条线,可见本来就不是安分的,纵然最后落败,也不足为惜,只是现在老爷子对他青眼有加,所以胤禩与他说话的时候,也依旧是客客气气。
江南织造素来是个肥差,曹李孙三家,除去孙家较为本分之外,其余二者都显张扬,他们坐镇江南数十年,也就有无数的银两源源流入他们的口袋,除去老爷子南巡所费的银两,余者大多数,则是用来上下打点,孝敬京城那边的人,如此一来,他们就相当于十四在江南的银库,与九阿哥胤禟遥相呼应,俨然不容忽视。
胤禩前世当局者迷,看不透摸不清,现在冷眼旁观,却忽然觉得自己也能理解当时胤禛的心思了。任谁放任这么一股势力摆在自己左右,睡觉也不会舒坦。
那边门又被轻轻叩响,胤禩皱了皱眉。
“谁?”
“是奴婢,爷。”声音换了一个,听着有点耳熟,却并非刚才那个婢女,想是李煦见他不喜,又新换了个人进来,殊不知胤禩这会儿压根就没这心思。
“今晚不需要你伺候了,退下吧。”
外头没了声音,胤禩也没多加在意,只从书架上随意浏览,信手抽出一本书,翻开几页。
门咿呀一声轻轻打开,胤禩以为那婢女不死心,竟胆大妄为到自作主张,转身便想斥责,未料方一动身,一抹寒光已是架在他的颈项上。
胤禩心下一沉,忽而就想起那个声音的主人来。
“小莲?”
身后那人轻笑一声,剑锋却更近一分,直至划过他的皮肤,沁出一道血痕。
“难得王爷还记得小女子,真是荣幸万分。”
胤禩皱眉,他来扬州,随身本是带着几名侍卫的,碰巧今夜李煦得到线报,说城南有乱党出没,他便派了两人前往协助,剩余一人在身边,方才那侍卫去用饭,门口除了一名小厮之外,并无其他守卫,加上他借宿在李家,外面已是重重重兵把守,以胤禩谨慎的性子,却也没想到反贼居然就潜伏在李府里。
“王爷在想怎么搬救兵吗,您就暂时别打这个主意了,只怕我如今挟持你出去,这一路,必定是畅通无阻。”小莲娇笑道,一反先前在胤禩他们面前的羞涩腼腆,就算现在胤禩看不见她的表情,也可以想象她得意的模样。
她见胤禩沉默不语,又道:“那时候我去扮作孤女,本是为了接近张鹏翮,没想到他最后不走这条路,却是撞上了你们,既然你贵为王爷,那么那会儿与你一起的老爷,应该就是康熙皇帝了?”
胤禩面色不变,淡淡道:“可惜你错过了一次大好机会。”
“没错,否则我也没有必要去杀李煦了,不过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这不,又碰上了王爷您?请王爷慢慢地转向门外吧,若是您不希望自己的脖子被割断,最好就不要妄动,我是贱命一条,你可是千金之躯。”
她一边说道,剑刃又往内移进一分,血顺着剑身流下来,染红了胤禩前襟的半片衣裳。
胤禩可以感觉到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剑极稳,并没有颤抖紧张的迹象,可见小莲方才所说,并无半分虚假。
他静默片刻,一步一步往门外走去。
跨过门口被打晕过去的小厮,二人走入院中,恰好碰上李府管家,对方惊叫一声,满脸惊悚。
“八,八爷?!”
“不要高声叫嚷,去帮我们备好车马,这位姑娘想送本王一程。”
管家结结巴巴应了一声,表情依旧维持着方才的惊魂未定,转身往外头撞撞跌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