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大亮的时候我膝盖以下几乎都是冰的,被窝里像敞了一夜的风,越睡越冷。
起床后家里没有人,估计爸妈出去买东西了。我很快地洗漱完,在书柜下面的抽屉里找到那对多出来的灯笼,藏在背后偷偷上了楼。
宁冉家门口的这一对也不晓得是哪一年挂上去的,已经落满了灰尘,看上去黑黢黢的。
我屏住呼吸翘着小指头垫脚去取了下来,旧的扔在地上,又把自己带上来的一对新的拆了包,撕开双面胶粘好,费了点功夫重新挂上去。
门口一左一右两团喜庆的红色,看着倒有点过年的样子了。
我仰着头看了看,心中很是满意,拍拍手上的灰,掏出手机拍了一张照片发给宁冉。
原本我是打算要说点什么的,但是想了一会儿,又觉得没这个必要。
趁着爸妈还没回来,我拎着换下来的两只旧灯笼下了楼,扔到了小区垃圾站。
回家的路上正好碰到阿芮和她妈妈提着早饭回来。
“阿姨新年好!”我刚和阿姨打了招呼,阿芮就一脸不怀好意地靠了过来,一手揽着我的肩,一只脚故意跺了一下,踩在我鞋面上。
“……”冬天的靴子很厚,并没有什么痛感,可是上面的鞋印看着却非常碍眼。我深深地吸了口气,冲阿芮小声龇牙,“讨打呢你?”
阿姨的视线被遮挡住了,并不能看清我们的动作,只以为我俩在讲悄悄话。
阿芮凑近了“呵呵”一笑,语气特别的八卦,“昨儿回来的?跟冉冉一起?”
“嗯。”
“怎么样啊?”
“什么怎么样?”我假装没有听懂。
阿芮翻了个白眼,“没意思。我还是今儿晚上去问冉冉吧。”
“今天除夕,你大晚上的不在自己家待着?”
阿芮一副看白痴的眼神盯着我,“他们不是说好了晚上一起去烧香的?你忘记了?”
“阿姨没告诉你?今天晚上咱们三家人约好了去寺庙里上头香啊。”
我挠挠眉毛,还真想不起来有这么回事。
“以前过年不是都没去过?今年搞什么幺蛾子?”
阿芮耸耸肩,“可能是今年难得凑齐人了吧。”
“瞧你这记性,也不知道什么事儿才能放在心上。”阿芮手指点在我额头上,“得了,咱晚上再见。”
直到老爸老妈买了东西回来,我的手机也没什么动静。我其实已经预计到了会是这样的状况。坦白的讲,如果我是宁冉,我也不知道要怎么样进行回复。
无论是说谢谢,还是别的什么,都觉得还差了点意思。
除夕这一天总是特别的忙碌,除了要帮爸妈准备年夜饭,还得时不时抽空回复亲朋好友发来的新年祝福,很多平日里根本都不联系的人也突然就蹦了出来,信息发得一个比一个长。不过有的人心不够细,连落款都忘了改。
晚上照例是要看春晚的,虽然这些年已经越来越无聊了,可是没有办法,几乎所有的频道都是同样的内容,根本没得选。
我歪在沙发上盯着电视,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约摸十点的样子才被老妈拍拍脸叫醒。
“去去去,洗把脸准备出门了。看你睡得这个样子,是不是太久没吃肉了?怎么睡个觉还能流口水?”老妈特别嫌弃地把我从沙发上拖起来,然后往卫生间的方向一推。
我下意识抹了一把嘴角,明明什么都没有。不过洗了冷水脸果然要清醒很多,刚刚被春晚熏出来的睡意也被驱散了。
下了楼发现我已经掉在了最后,阿芮他们一家人,还有我爸妈都已经在车子旁边等着了。
长辈们选了一间在附近很有些名气的寺庙,说是非常灵验,香火很旺,就是离市区稍微远了些,开车过去也要近一个小时。
老爸老妈一个掌方向盘,一个在前面指路。后排就我一个人,索性歪七八扭地横躺在座椅上。自然又被老妈念叨了一顿,说我坐没坐相。
远远的才刚到山脚下,车子就停了下来,上山的路已经被封了,不让开车上去,说是除夕夜上高香的人太多,怕把路给堵了。
宁叔叔他们是最早到的,已经找好了停车位,还给我们后面两辆车发了定位,省去了我们找地方停车的麻烦。
山里的温度比市区又低了不少,说话时喷出的热气都凝成了白雾。寺庙里隐约的火光藏在遥远的山峰上,细听之下隐隐传来了肃暮的诵经声。
下车后所有人碰了面,免不了又是一阵寒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