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家二少爷最近忙得是焦头烂额,他一方面要说服家里人, 另一方面又要应付祁家的催促, 实在是□□乏术, 要问他是为的什么事如此煞费苦心, 那自然是他的终身大事。
楼延青五六天前打赢了一场比武招亲的擂台, 所以, 按照规矩,他该娶那家的小姐为妻。
但是,楼延青十二万分的不情愿, 甚至扬言, 宁可孤独终身也不将就娶一个自己不喜欢的女子。
主要是他自己原先也没想到自己能赢了那个姑娘, 才会落得这般境地。
楼延青很有自知之明, 在看过那位姑娘和许多人过招之后, 他就晓得自己是打不过的,所以只想着随便糊弄两下。
毕竟他出来参加比武招亲的最终目的是溜出来玩,正好他大哥拉着那个讨人厌的三弟走远了,岂不正中他的下怀?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他上场之后,一个小厮忽然过去和招亲的小姐耳语了几句,楼延青顿时就觉得那小姐看自己的眼神不对劲了,那目光简直要在自己身上刺穿两个窟窿。
楼延青当时就感觉有些怪异, 但是也没多想。
结果,他就莫名其妙地赢了这场比试。
他知道,是对方故意放水。可是为什么?
以楼延青的脑子, 他想破了天还是想不出来。
比试结束之后当场楼延青就表示,自己不是来求亲的。
那姑娘只是冷笑,道:“祁家的人,你也敢来戏弄?”
一说到祁家,楼延青这下才晓得,大事不妙了。
祁氏,现今最庞大的名门三大族之一。
所谓比武招亲,赢了自然是要成亲的,楼延青确实不占理。
可这并非楼延青的本意,他甚至连那个招亲的小姐的脸是圆是方都没瞧清楚,打赢之后就想立刻闪人了,哪里会想到后边一系列的麻烦事。
但如今人家要讨个说法,楼延青可真没了办法。
最后楼延青脚底抹油,跑了。
结果第二天,祁府的人上门来找了。
楼延青故意避而不见,躲在一边听祁家的人同父亲谈话,什么“女子的名誉毁不得”,什么“楼府不可言而无信”,还有最让楼延青恼火的一句——
“原本我家三小姐也是不肯的,到最后还是识大体,应允下来,楼二公子想必也是知道分寸的人,也不会想让全天下的人都来瞧咱们两家的笑话吧?你们楼家小门小户的也就罢了,可我们祁家实在是丢不起这个名声。”
“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你家那个什么三小姐,想来也是因为嫁不出去才搞个什么比武招亲,本少爷才不稀罕呢!你求我娶她我都不会要!”
楼延青自小就不可一世惯了,也没顾得楼府铁青的脸色,直接就把话说绝了:“你们祁家再厉害又如何,难不成还能逼我强娶了?你们还是趁早去寻个人家把小姐抛出去吧,在我们家一直耗着,我保管她一辈子都嫁不出去!”
眼看着祁家来的人的脸色变得一阵青一阵白,楼延青十分的得意,不过——
“混账东西!胡说什么!还不快点给人家赔礼道歉!”楼父发怒了,“自己做出这样的事还不敢认,像什么话!祁家的小姐能看上你,便是你几世修来的福分,你还说这些混话!是想气死你爹我吗!”
楼延青自然是惧怕父亲的,也晓得自己父亲肯定是对这门亲事求之不得的——
毕竟谁都想攀上祁家,但他是偏偏不想叫他如意,只说:“总之我一句话,这姑娘,我不可能娶!”
祁家的人走后,楼父就冷着一张脸叫楼延青到前厅领罚,楼延青早知道躲不过,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就去了。
果然又是万年不变的抽手心,藤条韧性十足,怎么抽也不会断,抽了十几鞭后,楼父问:“知错了吗?”
楼延青答:“不知道。”
“那就接着抽。”
“等、等一下!”楼延青可不想白白挨打,于是问:“是不是我受罚了,就不用娶祁家的姑娘了?”
“还敢和我讨价还价?祸是你自己闯出来的,到头来又得我来收拾烂摊子,我已经和祁家说好了,祁三小姐你答应也好,不答应也好,都得给我娶她作正妻!”
说完又是狠狠一鞭下去,听到这话楼延青的心彻底凉了,父亲决定的事,向来说一不二,再无回旋的余地。
婚期定在了下月初五,为了防止楼延青逃婚,楼父下令,将他关在府里,不得出大门一步。
这些日子里楼延青一直是食不知味,夜不能寐。
他的房间外边有两个武艺高强的人轮流看守着,昼夜不歇,要想神不知鬼不觉地溜出去,恐怕再绝顶的高手也难做到。
到了初五那天,楼府张灯结彩,好不热闹,毕竟祁家是大族,所以光是嫁妆都抬了十几个大箱子进来,楼父楼母自然是对这门婚事十二万分的满意,而楼延青对这一切自然漫不经心,新娘子都快到了也没换上喜服。
丫鬟催了好几遍,他才慢吞吞地拿了衣服,忽然又叹了口气:“我这辈子都不会快活了。”
丫鬟扑哧一声笑了:“二少爷,别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了,听说新娘子很漂亮呢。旁人都说二少爷是几世修来的福分才娶得了祁三小姐,羡慕的不行呢。”
“你不懂。”楼延青又叹了口气。
他从来都是风流惯了的,哪里肯受束缚,现下娶了一只母老虎也就罢了,偏偏还是祁家的人,楼延青再怎么也是不敢得罪的。
祁家的地位,在江湖上怎么也是前三,主要靠刀法扬名,要是惹毛了那位祁三小姐,说不定哪天人家就把他给剁成了人肉馅饼。
想到这里,楼延青实在是十二万分的惆怅。
拜堂成亲之类的仪式十分繁琐,楼延青本就心不在焉,好几次差点出错,闹了笑话,新娘子倒是十分谨慎小心的样子,等最后把新娘送入了新房,楼延青这才觉得松了一口气,真是累死了。
楼府办喜事自然也是风光的,何况是与天下大族祁家联姻,直闹得天下皆知,宴席几乎都要摆出府外了,各桌都好酒好菜供应着,真是奢靡难言。
楼延青本就心情郁闷,便多喝了几杯,而等深夜被人送进了新房,已经是醉态可掬了。
房里点满了大红的喜烛,灯火煌煌间,楼延青有点看花了眼。等扶着桌子坐下,楼延青才抬眼打量了一下端坐在床沿的新娘子。
刚才拜堂时都没注意,楼延青怎么忽然觉得,这新娘子有点健壮呢?身量高大得几乎要超过自己了,不对,好像,已经超过自己了,而且……
肩膀也很宽厚,楼延青的脑子迷迷瞪瞪的,冒出来一句没头没脑的话:“不愧是要靠比武招亲嫁人的母夜叉,少爷我可无福消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