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臻巡视了一圈,没发现异常,朝下面列队的锦衣卫校尉们点了点头,示意可以开始了。
跟大家一样跪在地上的柳遇兴紧张的浑身筋肉绷紧,大气不敢出喘。
他现在就腿肚子抽筋,不知道能挨过几棍子。
突然间,他就看到几个锦衣卫虎虎生风的朝他走来,也不废话,不等他反应过来,已经有一个校尉拿绳子从他腋下穿过,在他胳膊上饶了几下,接着向前一拽,他整个人狠狠的扑倒在了地上。
这个时候,马上又有一个校尉拿绳子捆住了他的两腿条,向后拖拽。
这样,因为前后分别有人用绳子牵引着他的四肢,他嘴巴啃着地面,动弹不得,只能任人宰割。
打廷杖好可怕,他终于知道为什么被打过廷杖的官员被人高看一眼了。
太可怕了,真的太可怕了。
他再看周围,其他被罚廷杖的官员都和他一样杀猪似的被控制住了。
两个拿着棍子的校尉站到了他左右,将他的衣裳撩开,照准他身体中间就是一棍子。
他只觉得自己要被打两截了,脸因为疼痛憋得通红,但是见周围的人没有叫的,所以他也不敢叫,紧咬嘴唇,一直闷着。
“每人五十廷杖,不能多,但一下也不能少。”黎臻背着手,监督行刑。
他没忘记宋映白的嘱托,刚才特意吩咐给柳遇兴留一条小命,希望这家伙争气点,别放了水,还死了。
其实打廷杖有个大家都知道的规定,锦衣卫负责官员靴尖朝内,就是往死里打,不给活路,向外呈外八字则意味着手下留情,打一打就算了。
有靠近黎臻的挨打官员,想看看黎臻靴尖朝哪个方向,却发现他走来走去,并不在原地站着。
“……”不禁悲愤以头抢地,他为什么要这样难以琢磨。
每个人五十下不多不少,没一会就有人忍不住痛苦的叫了起来,一旦有人打破了沉默,互相影响,惨叫声此起彼伏,很快,就有人失去了意识,再怎么打都不做声了。
五十棍打完了,将捆绑的绳子一撤,锦衣卫拿好棍子收队走人,被打的人是死是活,跟他们没关系。
被拦在远处观看的家属赶紧上来用门板抬人。
有个别还带着大夫就地诊治,还有带参汤的,第一时间喂进嘴里吊命。
“还好还好,我听人说,只要淤青没到膝盖就还有有救。”柳遇春瞅了眼堂兄的伤势,庆幸的道:“快把人抬回去吧。”
虽然堂哥已经意识不清了,肉也被打飞了一些,但应该没有性命之忧。
黎臻监督完廷杖进宫复命,和吕公公一并往宫内走。
吕公公给人的印象,是个和蔼的胖老头,不管对谁都笑眯眯的,但黎臻心里很清楚,这老头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能替皇帝做挡箭牌对付大臣的权阉,可不是随便一个阉人能胜任的。
吕公公笑道:“黎佥事,陛下昨天还问我们呢,说您搬出了国公府,究竟是为什么?可咱家哪儿知道呀,就跟陛下说可能黎佥事想换个地方透透气。一会呀,陛下说不定会亲自问您哪。”
“多谢吕公公告知。”黎臻笑着道谢。
太监因为特殊的构造,可以做到随时伴随在皇帝周围,因此跟皇帝的关系是其他朝臣不能比的。
尤其本朝的太监更为重要,不仅可以帮皇帝批阅奏折,还能帮皇帝盖印行使权力。
不过因为没有军权,说到底还是皇帝的家奴。
脑子正常的皇帝都知道,在和大臣的斗争中不能赤膊上阵,一般选择用太监做提线木偶,自己躲在暗处,来跟这帮子饱读诗书,老奸巨猾的大臣争权夺利。
等到事情不可收拾了,就把黑锅都推给太监,一杀了之。
当今圣上永泰帝,即位五年,如今不过二十五岁,已经扶植起几个权阉帮自己办事了。
黎臻见到他的时候,他正在书房写字。
召了黎臻和吕公公进来后,继续专注的低头写字,“都老实了?”
指的自然是被打的官员,黎臻回禀道:“实打了五十棍,殒命者应该不下五人。”
“那就好。”皇帝停下笔,抬起头,笑问黎臻:“听说老国公提刀追杀你,是真的吗?你怎么惹到他了?”
“您又不是不知道,他老人家脾气暴躁,一言不合就动刀动枪的。”黎臻装作为难的道。
皇帝轻笑道:“那倒是,不过,你抽空给他赔个不是吧,昨天他进宫跟皇祖母大倒苦水,看着……挺可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