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铉拼命回忆,“……大人明鉴,学生和马永言其实没有深交,不知道他背地里想做什么,我们见面真的只谈论诗词。”
裴怀珹哦了一声,念道:“乱离何处觅扶苏,一夜快舟入帝都。庭院不须烧爆竹,四山烽火照人红。”
徐铉一听,登时吓得骨头都酥了,这根本是个反诗啊,自己之前怎么没发现呢。
“这……这……”他支支吾吾的已经说不出完整的话了,突然间,诗词猛地被摔在了他头顶,他立即将脑门磕在地上,“我冤枉啊,虽然这本诗集是我拿去刻版的,但是收录整理并不是我,而是孙发。我只负责跟书社老板商谈价格,内容真的没多看啊,我真什么都不知道。孙发被抓的时候没在现场,但是我知道他家在哪里,我可以带路去抓他。”
不管了,这个时候只能自己顾自己了。
这种事弄不好脑袋要搬家的。
裴怀珹慵懒的一招手,“我知道,把孙发带上来。”
两个校尉出去了,很快拖拽了一个鲜血淋漓的人走了进来,把人往徐铉跟前一扔。
徐铉定睛一看正是半死不活的孙发,“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啊——”徐铉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的哭喊道:“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饶了我吧,饶了我吧。”
裴怀珹动了动手指,叫人把孙发带走,然后对吓得几乎神志不清的徐铉道:“我问你,马永言可带过一个道士到你们诗社去?”
徐铉想了想,拼命点头,“有的,有的。”
“这首诗,其实是那道士所作,然后假马永言的名义收录的吧?”裴怀珹轻描淡写的道。
徐铉一时转不过弯来,“道士?有是有可他……”
裴怀珹继续道:“那道士叫谢中玉,是龙虎山来的,他还说过天下不过三家尔,皇家、孔家还有就是他们龙虎山天师一家。但天无二日,只有一家之尊,远在其他之上。对吗?”
徐铉好歹读过书,虽然受到了惊吓,但也知道这个时候对方说出这一番话是什么意思,这是诱供,“……好、好像说过……”
那道士确实跟马永言一起出现过一次,但他基本上不说话,不过,锦衣卫让他说什么,他就说什么好了,他可不想像孙发一样。
裴怀珹满意的道:“那么,再见面你能认出他来吗?”
“能,能的!”徐铉道:“一定能,这首诗是他做的,天下三家的话也是他说的!我记得清清楚楚。”
裴怀珹露出了满意的笑容,起身向外走。
徐铉跪在地上,看着飞鱼服的衣摆从他眼前经过,直到看不见。
他虚脱的瘫倒在地,那个道士不是他的朋友,只是个陌生人,构陷起来没那么深的负罪感。
最重要的是,他既然是龙虎山的,那么肯定有靠山,不会轻易被收拾的。
他只是想活命而已啊,这不能怪他,不能怪他……
——
宋映白早晨点过卯,刚捧过房家墨泡的茶,才吹了一口,就有校尉来禀告,“大人,上清宫廖中芳道长求见。”
不是谢中玉,而是他师兄?宋映白纳闷的想,不过越反常越代表可能有大事发生,“在哪呢?”
“在衙门外等您呢,说如果方便,想请您立刻见他一面。”
锦衣卫里不方便外人进来,只好他出去了,宋映白放下茶盏,快步出了院子,来到大门外,就见廖中芳正急得团团转,一见他来了,忙道:“宋百户,快救救我师弟吧。”
“他怎么了?慢慢说。”看廖中芳的样子非常焦急,弄得他都紧张了,不过谢中玉能遇到什么事?就算遇到事,他师叔也能解决吧。
“他被北镇抚司的人抓走关进诏狱了。”廖中芳道:“已经关了一夜了。那边不许任何人探望,也不知道是什么罪名,师叔叫我稍安勿躁,但我心里忐忑不安,总觉得要出事情。”
“北镇抚司?诏狱?”那不是哥哥的地盘么,“你别急,可能有什么误会,我帮你问问。”
“我打听过了,说是北镇抚司镇抚的人下令抓的。你可能无能为力,还是请转告黎大人,请他帮着想想办法吧。”
镇抚下令抓的?如果裴怀珹不是他哥,以他的身份的确无能为力,但现在不一样,“你放心吧,我绝对不会坐视不理的。”
“我就知道他每日不着调,早晚要出事,唉,总之麻烦宋大人了。”
“别这么说,他也是我的朋友。”
宋映白辞别了廖中芳,都没说再回衙门喝口茶,而是直接去找哥哥问了清楚。
八成是他手底下的人因为某些原因抓了谢中玉,但不管是什么原因,朝廷有人好办事,在自己亲哥哥手下,一定能查清楚真相。
毕竟谢中玉那人,他多少有点了解,偶尔狗脾气了些,但绝不会犯大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