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昭昭刚上六年级那年,奶奶心脏病发住进了医院,医生下了病危通知书,看到抢救室外,只有一个十来岁的小女孩,便面露难色。
之后来了一位叔叔,帮她办好了手续把奶奶送进手术室。可惜的是,奶奶再也没有出来。叔叔给奶奶办了葬礼,选了墓地,在爸爸的旁边。
叔叔把她带到了一个大房子里,里面有小花园、小池塘、秋千和葡萄架。
晚间时分,他见到了贺叔叔一家。贺叔叔的儿子正在上初一,男孩子对她非常友善,笑起来很温暖,他还叫她,妹妹。
知道自己被贺家收养了,寄人篱下,她加倍努力学习,加倍懂事听话,不给人家添麻烦。
贺哥哥人很好,不仅教她功课,还教她弹钢琴。12岁那年的夏天,顾昭昭第一次独立完成了一首《献给爱丽丝》,贺哥哥说她的手指纤长,女孩子弹钢琴的样子很好看。她便抱着他的胳膊说,那你可以教我很多很多首曲子可以吗?
他用手指揪了揪她的鼻尖,说,小傻瓜。
那一次,顾昭昭的脸红得像山楂。
有一年放暑假,贺炀直到中午都不见妹妹出来,于是敲了她的房门。
真的好冷,明明是七月,她盖了两层棉被,还是觉得浑身冰冷,头昏脑胀。闭上眼睛,就觉得身子在一点一点往下坠。仅有的意识里,好像听见有人在敲门。
贺炀见没人应,就喊了几声,发现还是没有人应,他便有些担心了,就拧开门走了进去。
结果就看到盖着两床棉被的顾昭昭,满脸通红,缩着身子瑟瑟发抖。贺炀当时年纪也小,只知道妹妹的样子像是病得很重,一定要赶快送她去医院。大人们不在家,他就抱着她出去打车。
朦胧之中,感觉自己陷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她拼命地想要睁开眼睛,拼命的想要看看这个怀抱的主人。
贺炀抱着昭昭小小的身体,体温热得惊人。那是他最珍贵的妹妹,可一定不能有事,于是使出浑身力气,一路奔跑,终于打到了出租车,很快赶到了医院。
医生给昭昭输了液,贺炀一直在病床前,寸步不离。
所以当昭昭睁开眼睛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贺炀,“哥哥,我嗓子疼,身上也疼。”
这是退烧后的后遗症,“昭昭乖,喝点水。闭上眼睛接着睡就好了。哥哥就在这里陪着你。”
那天晚上,顾昭昭做了一个梦,梦见夕阳西下,贺炀张开双手,抱紧了弱小的自己,又亲了亲她的脸,他叫她小傻瓜,他并不是她的哥哥,她也不是他的妹妹。
过年的时候,得知贺叔叔的远房表叔一家要来拜访,据说是瑾州的生意人。她不经意间听贺婶婶说,什么表叔,只是辈分大了一些,总喜欢打着贺家的旗号攀关系,名声不太好。
但他们家却有一个优秀儿子,是当年的省高考状元,美国留学回来,拿过康奈尔大学的全额奖学金。华尔街的公司都向他抛出橄榄枝,在那个年代,简直就是神话,可他却放弃了国外的一切,毅然决然回国和朋友创业。
饭桌上,她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贺之昼,那晚她坐的直直的,一边扒着碗里的饭,一边偷偷瞧着对面的“天才哥哥”。他的头发剪的很短,剑眉星目的样子很好看。大人们问他如何如何,他便一一作答,很有礼貌,除此之外,不多一言一语,他不说话的样子有些冷酷。
这时,正在埋头喝汤的昭昭被表婶婶点到了名,“刚才就发现这个小女娃,长得可真俊,是谁家的孩子呀?”
“老贺以前下属的女儿,家里人都不在了,就接了过来,现在是一家人。”贺伯母的话令她发自内心的感动,她静静地放下勺子,从椅子上站起来,字正腔圆地说,“表爷爷、表奶奶好,小叔叔好。”说完冲大家露出一个最好看的微笑。
一旁的贺之昼,点了点头,他注意到小女孩紧握的双手。
“那改了姓没有啊,能跟着贺家,是你的福气,改了姓才真真正正是一家人嘛。”她终于知道为什么贺婶婶会那么说表叔一家了,她尴尬地站在这里,犹如被泼了一盆冷水,然后惭愧的低下了头。
“爸、妈,你们不是说,这次来是因为舅舅走私被抓的事儿,想请表哥帮忙吗?怎么绕来绕去还是不说正经事儿啊?”贺之昼今晚第一次主动开口,他话一出口,尴尬的气氛瞬间转移到了表叔表婶身上。
还从没见过这么坑自己爸妈的,顾昭昭在心里偷偷的想。
老师上课讲过许多英雄的故事,什么是英雄?见义勇为,救人于苦海,此时此刻,她在心中默默地确定,小叔叔真是她的英雄。
在贺家的时光,很幸福也很短暂。那些懵懂的少女心事,也随着时间的推移愈演愈烈。
但现实的打击,往往会让人措手不及。
顾昭昭中考结束后得知,贺炀早恋了。
对象是他们班的田小缊。
田小缊的名字,她是从贺炀那里听过的,但大都是和逃课,打架,骂老师有关,田小缊是一个问题少女。
她远远地见过她,脸上画着浓浓的烟熏妆,头发烫成大波浪的卷发,校服裙改到了膝盖以上的位置。性感又成熟,不可否认,田小缊很美,比那时候的顾昭昭美上许多。
顾昭昭上学早,是班上年龄最小的,个子小小的,整个人软软呼呼的,像个小奶猫。
而处于青春期的男生,也许都会迷恋一些比较成熟的女生。
他们就读的这所中学,同学们的背景大都非富即贵,对于田小缊这种另类学生,老师也只能忍气吞声。万般无奈之下,就把年级第一的贺炀调来跟她同桌,希望可以促进她的学习成绩。
这样的组合简直是矛盾的碰撞,温暧帅气的年级第一和成绩倒数的太妹。但有一点不得不承认,两人站在一块确实养眼,就是有点不搭。田小缊依旧过着她上课睡觉,下课没影的生活。
突然有一天,田小缊竟然意外的没有迟到,做到自己的座位上,她偏过头来用手支着,直勾勾地看着正在背书的贺炀,好像在欣赏他的帅颜。
“贺炀,贺炀!我在叫你听到没有!”
他放下书,看了看她,没有回应,而是掏出了桌子里的试卷。
“这些是昨天发下来的试卷,我帮你领了。”他把试卷递给田小缊,又把自己的笔记掏了出来,“昨天上课的重点,我都写在这上面了。以后不要逃课了,快考试了。”
田小缊翻开手里的笔记本,他的字很漂亮,笔记写的干净又整洁。忽地,她觉得自己眼前雾蒙蒙的。
“贺炀,期末考试,我考进了班里前十,你可不可以答应我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