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明明没有这回事。
如果他闲下来,那些闲暇的时光总是让他感到无聊和不知所措。
他应对这些情绪的方法就是化身超人满世界飞来飞去地救助他人,要么就是解决一些只有超人能在付出最小代价、造成最小损失的情况下才能解决的问题。
然而卡尔心中相当清楚,如果他不能找到这种心绪的来源,成为“超人”就成为了一种他用来逃避那些情绪的方式。
或者说其实他一直都在用超人的工作来逃避无法挽救所有人带给他的挫败和痛苦。
这一点上克拉克其实也和他相似,他们总是拼尽全力,不放弃任何一个人,作为“希望”的代名词出现在世人面前。
要做到这一点却太困难了。不能有片刻的犹豫,不能有懦弱的心情,不能有阴暗的想法,他们对外展示出的形象从不完美无缺,他们只是拼命努力让自己做得更好——
这种心情推动他们向前,却也像一层枷锁。
为什么我能看到其他的世界?为什么命运要这样降临到我的头上?完美无缺如克拉克,也只需要守护他的世界,他的地球。
我却能看到无边无际的平行空间,看到无穷无尽的悲剧。
总是这样,总是如此,在心中清楚即使拼尽一切力量也不过是杯水车薪,却又忍不住花费所有能够花费的时间去成为超人。
克拉克救援活动主要集中在以大都会为中心的美帝,对世界的关注要少很多,卡尔却因为没有正式工作、没有任何牵绊,将自己的活动范围扩大到整个世界。
然而做的事情越多,他的挫败感就越深。
他知道他已经有些失控。
“接受自己的力量其实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X教授曾经告诉卡尔,就在他刚刚隐晦地暗示过教授他的真实身份之后。
“很多人都觉得力量意味着权力,也有些人认为力量代表责任,这两种流传最广的说法都不全面。”
教授说起这个话题的时候显得有些落寞,似乎是因为想起了一路上他所失去的同伴,他说:“其他人可以一辈子浑浑噩噩,可以活得糊里糊涂,但那些拥有力量的、与众不同的人不行。”
“力量意味着你必须更擅长和自己相处。”
越是强大,理解自己的道路就越痛苦和漫长。
因为他天然地处于一个高于他人的位置——并非实质意义上的,并非是反驳“人人平等”这一概念的高人一等,而是总体群落中的高于他人,社会地位和现实意义上的高于他人——他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和每一个念头,都有可能在世界范围内造成巨大的影响。
“而对你来说,孩子,你所造成的影响是以宇宙为单位的。”X教授摇了摇头,“你想从我这里获得经验,你想知道为什么我能这么心平气和地接受我自己,你想知道我怎么处理我的存在本身和普通人之间的矛盾……”
教授沉默了很久。
和煦的微风中,他轻轻叹了口气。
“我经历过战争。”他说,“我受过伤,流过血,最虚弱的时候差点丢掉性命。我眼睁睁地看着我的伙伴在我面前死去,又和我最好的朋友形同陌路。我曾经心灰意冷、自暴自弃,又被一直支持我的朋友劝回现在这条道路。”
“但这些都是正常的,孩子,我们年轻的时候总是要犯一些错,才能知道对我们来说什么是对的,什么是好的。而你,孩子,你有时候确实力所不逮,挽救不了所有人,但除此以外,你从来不允许自己退缩和失败。”
“你看到有人受伤就会冲过去,看到有人受苦就会伸出手,最不可思议的是,这些年来你一直都把所有事完成得很好——你不留余力。这令人敬佩。但你不可能永远都完成得这么好,你自己也知道。”
教授还有话没说,但卡尔已经听懂了。
他做得太认真又太好,他从来没有失败过,因此假设某一天他失败了、犯了错,或许他会他的错被击垮。
但我每时每刻都在被击垮,卡尔想。
他总是努力忽视他看到的其他世界,那些世界里有的有超人,有的没有超人,如果那个世界有超人,无视它还不那么令他感到难以承受。
但如果没有超人呢?
那些伤亡沉甸甸地压在他的心上,即使明知道自己没有任何错,卡尔也很难让自己无视那个巨大的数字。
除了不去多想,他不知道他能做什么。
这条消息已经发了,卡尔失去了翻阅粉丝留言的心情。
戴安娜留在泽维尔学院中,正在做就任老师前的培训和准备,负责帮助她融入校园环境的是人气极高的老资历教授汉克,变种能力将他变成一个体型庞大的蓝毛怪兽,但在使用药剂压制变种能力之后,他的普通人形态却显得清秀腼腆。
面对戴安娜时不低着头他就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女侠欣赏了一会儿他慌里慌张的样子就大发慈悲地让他离开,表示自己能搞定一切。
以她的学识,教导一群十几岁的孩子绰绰有余。
一个人工作的时候她总是心情很好地哼着歌,卡尔默默听着她的哼唱,她的心跳和呼吸稳定得一如既往,卡尔觉得好受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