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会儿正坐在巴基的客厅里,在麻烦了他这么多次以后,即使脑子还不太好的巴基也觉得把前来敲门的史蒂夫晾在门外太不礼貌了,史蒂夫终于有了踏入巴基家门的权力。
不过也就是这样了,别指望巴基能有多热情。
他只会给史蒂夫开门,然后史蒂夫乐意坐在客厅里坐在客厅里,乐意做饭就做饭,面乐意和他搭话他就听着,根本没有招待客人的自觉。
史蒂夫也不介意巴基不冷不热的态度,多来了几次之后,他已经知道巴基是指望不上了,自己给自己倒杯水才是正经的。
巴基明显听到了他刚才说的话,撩起眼皮扫了史蒂夫一眼,“嗯”了一声作为回应。
“我觉得心理压力很大。”史蒂夫又说,“我不害怕挑战和困难,更不畏惧受伤和死亡。当年参军的时候,签下‘超级士兵’计划书的时候,我就知道我的未来会是什么:迎接胜利,或者死在战场上。”
巴基还是不说话。
“但我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现在这样。”史蒂夫说。
现在哪样?史蒂夫没有提及,也不知道该怎么提。
最重要的是,他心里十分清楚,眼前这个面孔略有些憔悴的年轻人,既是他最好的兄弟巴基,又不是他最好的兄弟巴基。
弗瑞来找他的时候给他稍微透露的消息只是让史蒂夫感到惊愕,卡尔问他的那个问题就已经不是让史蒂夫感到惊愕了。
荒诞是史蒂夫最大的感受。
即使已经过去了好几天,静下心来思考卡尔的话时,史蒂夫依然能感觉到那股清晰的荒诞感在他的大脑中萦绕盘旋,像一只吵闹的蚊子,搞得史蒂夫心烦意乱。
他越是沉下去思考,就越是意识到卡尔的话非常有道理。
各种意义上的有道理——无论是卡尔对于他苏醒过后的整体局面的分析,还是卡尔的阴谋论,再或者卡尔说话间隐约透露出的对于美帝上层的讥讽。
还有他的那个问题。
“……你想过竞选下一任总统吗,史蒂夫.罗杰斯?”
我想过吗?史蒂夫问自己。
然后他毫不疑迟地回答,没有。
他没想过去竞选总统,之前没有意识到自己可以竞选的时候他没有想过,现在他意识到他有竞选的能力,甚至有成为同一届竞选人的劲敌的时候,他依然没有这么想过。
权力是个非常危险的东西,政治也是非常危险的东西。
但这都不是史蒂夫深思熟虑之后依然拒绝的原因,他拒绝,是因为他非常确定他自己并没有多少政治才能。
不管人们有多么因为那些美帝政府所塑造出的“美国队长”的形象对他充满信任,也不管人们究竟对他抱有多么明确的希望。
一个不懂得如何治理国家的人,是不能担任这样重要的职务的。
可到时候,如果人们真的特别渴望我参与竞选,特别希望我能够成为总统,如果人们把他们的期待和希望都放在我身上,史蒂夫想起卡尔意味深长的警告,我真的能够拒绝人们赋予我的责任吗?
……他顶着巴基越来越不满的眼神在客厅里呆坐了许久,依然没能找到那个他希望得到的答案。
“卡尔和我想象中的不太一样。”最后史蒂夫也只能苦笑着说,“他和别人口中的那个人也不一样。”
而史蒂夫口中的主角,卡尔,仿佛浑然不知自己的话给史蒂夫带来了多大的困扰。
他既没有再找什么人聊天,也没有往自己身上揽些其他的任务,只是开着自己最不起眼的车在纽约市区里头乱晃。
托尼这些天被佩普管得很紧。
都把自己折腾得快要翘辫子了,他也没胆子在这种情况下再跟佩普抱怨,而且他对新元素的研究也没什么进展,眼看着钯中毒的症状越来越严重,他表面上稳如泰山,其实心里已经做好了睡着了就再也睁不开眼睛的打算。
好在他也没多少需要安排的事情,他自己呢,既没有结婚也没有儿女,连个女朋友都没有,只有一身巨额财产。
而斯塔克工业已经被他交给佩普了,遗嘱他也早就在刚刚发现自己钯中毒的时候就拟定了一份,这些日子以来,他不断完善着它,想起来什么人就往上面添一笔,写到今天,他自觉所有事情都统统处理完毕。
这份遗嘱里出现的人名还挺多的,托尼每次多写一点后都会再把这份遗嘱从头到尾地翻上一遍。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在写自己的遗嘱,在考虑自己死后的事情,可一想起来他死掉之后大家会在他的葬礼上哭成什么傻逼样,还有他们收到自己留给他们的东西后可能会有的表情,托尼就自己一个人在实验室里乐得不行。
托尼.斯塔克不是认命的人。
只要他没有死,他就会一直努力研究解决钯中毒的方法,尽一切可能让自己继续活着。
但身为一个天才科学家,他同样也清楚在短时间内发现一个新元素的可能性有多低,要保住自己的小命又有多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