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掸掸袖子,对中年人道:“此乃凤某私事,不劳各位关注,若有疑虑,可自行前往解剑府。今日拍卖还未结束,总不能如此草草了事吧?”
中年人如梦初醒,忙道:“是,这块美玉花落谁家还未可知,请各位贵客入座!”
崔不去重新坐下,神情悠然平静,他现在落入凤霄手中,虽然是意外,但也是他布下的一个局,自己既然也是局里的棋子,就不可能提前脱身,但能恶心一下凤霄也好。
众人被方才的插曲干扰,似乎还有些回不过神,玉胆后续没有人再加价,自然而然就落入凤霄手中,在那之后还有几件珍宝面世,同样被人争相竞价,凤霄却没有再参与,只等拍卖结束,带着裴惊蛰与崔不去,就离开了琳琅阁,回到秋山别院。
“崔观主这张嘴真是厉害,三言两语就坏了我们郎君的名声!”裴惊蛰回想刚才席上一幕,犹有些忿忿,他口舌不如凤霄灵便,当时那种场合,自然也想不出更厉害的话来反驳,若是当众对崔不去出手,反而更加落实了崔不去的话。
“我身上还有你们下的奈何香,说两句话出出气,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我方才没有当众吐血以示所言非虚,已经是给你们面子了。”
崔不去面色平淡,没了刚才故意作出来的疾言厉色,收敛了一切气势的他坐在那里,平静如远山淡云。
裴惊蛰大为不快:“那你倒是吐一口血给我看看!”
话音方落,只见崔不去张口一咳,唇边鲜红流淌,衣服上立时多了斑斑痕迹。
裴惊蛰:?!!
他吓了一大跳,当即就一蹦三尺高,还差点冲上去看看崔不去有无大碍。
凤霄轻飘飘的声音传来:“傻子,那是桑葚汁。”
他定睛一看,那红色果然不是人血的暗红,而是红中带紫。
裴惊蛰:……
崔不去抬袖,淡定抹去唇边汁水,没有半点被揭穿的尴尬。
“不小心呛了一下。”
裴惊蛰眼角抽搐不已,他想起来了,之前琳琅阁内,侍女送来几样果饮,崔不去就要了桑葚汁,但刚才在席上喝的桑葚汁,对方能含在口中直到现在才吐出来,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凤霄笑道:“去去啊,我现在是越看你越顺眼了,你真的不考虑一下解剑府吗,四府主虚席以待,我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崔不去:“君子一言,你是君子吗?”
凤霄:“好吧,就算我不是君子,小人一言,起码也能顶得上两匹马吧?还是说,你在左月局中的身份,其实远比我想象得还要高?”
崔不去:“我已经说了,我从未听过左月局。”
凤霄:“那我们就来说说这玉胆。”
他让裴惊蛰将拍回来的玉胆放置在桌上。
日光下,玉石流莹,光彩照人,他们几乎能从玉色辉映中窥见自己的倒影。
“方才竞拍的,连我在内一共六人,你知道他们的身份吗?”
崔不去嗯了一声:“雁荡山庄,林雍。于阗富商,周佩。博陵崔氏,崔皓。高句丽人,高宁。安陆张家,张映水。”
他似乎早就料到凤霄会有此一问,不必思考就一口气报出人名来历。
凤霄:“那你觉得,其中谁最可疑?”
裴惊蛰本以为崔不去会回答“我如何知道”之类的,谁料他这次却异常配合。
“周佩,他父亲是突厥人,据说与沙钵略可汗座下第一高手佛耳,是堂兄弟。以及,那个高句丽武者,高宁。”
第17章
长孙菩提并不是一个耽于享乐的人。
他的性子在旁人看来甚至有些自苦,在左月局时,闲暇时候煮茶念经,过得比正经和尚还要枯燥,但他不以为苦,反而怡然自得。
此刻安坐全城男人趋之若鹜的女人香闺内,看她舞姿曼妙,雪白脚踝一旋,金环铃铛璁珑作响,长孙却全然没有好整以暇的心境,他端坐如松,双手交握,将佛珠拢在掌心,全神贯注的程度仿佛不是在欣赏一场舞蹈,而是在看一套绝世武功。
难为芸芸小娘子在春香坊也算见过不少场面,在这等灼灼注视下依旧能自如地将一支舞跳完。
“好看么?”她接过侍女送来的帕子拭去额头微汗,含笑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