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几个与谢昼有些交情的,想要前去帮忙,却发现燕北城的护城阵法不知何时被谢昼启动了,出也出不得。
流花宗三人继续低声谈论着阵法,古木门两人目光空洞,也不知是在想什么。剩余的散修不敢妄动,便只好干巴巴地等在这议事厅内。
唯独鹤城主,也不知是哪儿来的一股劲儿,镇定自若地起身,安排晚宴去了。
本已变小的雪不知为何越下越大。
风雪交加,夜色渐弥。
阴沉沉的天像是堆积了无数怨怼的黑云一般,拥挤着向下压来,令人一眼望去,心神受迫。自从三个月前劫数的踪迹显露,燕北的夜便全是无星也无月,显得压抑而逼仄。
但今夜注定不同。
城主府内的灯火已经一盏一盏挑了起来。
厅内灯火通明,数面圆桌有序排开,一道道热气腾腾的珍馐佳肴被侍从端上,扑鼻的鲜香之气暖乎乎地散在四处,诱人食指大动。
然而美食当前,却无人动作。
凡俗的饭菜,不论做得如何上乘,都只是凡味,厅内的修士都眼高于顶,自然看不上这饭菜。还有一点,便是随着这一个时辰的流逝,所有人的心神都已不在这厅内了。
“一个时辰早就到了。”
一片寂静之中,古木门的方脸男修率先打破了这压抑的沉默。
他扫了一眼众修,抬手斟满了一杯酒,起身叹道:“谢道友纵使多有任性,也终究是为燕北苍生殒命,这一杯酒,我敬……”
“道友且慢。”
一道冷锐的声音如剑一般,刺穿了无尽的风雪,陡然传来,“下酒菜还未到,何必急着敬酒?”
所有修士一怔,霍然起身。
无数的目光争先恐后地聚向门外。
然后人们便看到一道剑光出北天,霎时斩落云千层。黑色云海惊恐尖叫着翻滚退避,墨意浓重的天终于渐渐褪色,现出星子与残月。
月光如流水淌过剑锋,映亮丝丝缕缕滴落的血色。
风声一停。
这陡然变得寂静的夜里,肉眼可见地,所有从天而落的雪花都如被血洇湿,慢慢染透了殷红。
雪落如红梅。
十几颗奇形怪状的头颅砸在雪地里,谢昼边用一块白布擦着剑,边踩过积雪深厚的地面,走向厅内。
“那、那八目少女……不是金丹劫数吗?”
有人扫了那几颗头颅一眼,讶异得脱口而出。
这一声呼喊唤回了所有人的神智。
厅内静了一刹,旋即所有修士都起身倒酒,朝着谢昼纷纷举杯,目光中既有忌惮敬畏,又有热切拉拢。
方才还被冷落在旁的酒菜顿时变得炙手可热,所有人都坐下,开始吃喝说笑。
筑基斩金丹,还是极为难缠的劫数。
一众修士终于意识到,谢昼和他们,不太一样。
“怪不得谢道友一直闭门不出,原来是胸有成竹啊!区区几个小劫数,哪儿能挡得住谢道友一剑之威?哈哈哈,来,此杯在下敬谢道友!”
“谢道友真乃我辈修士典范,李某敬你!”
“一人一剑,当真是绝世剑修风采,佩服,佩服!”
厅内的气氛很快热烈起来。
古木门的方脸修士眼中闪过一丝不自在,但很快压下去,全当方才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般,重新倒了一杯酒,和善笑着去给谢昼敬酒。
流花宗的三人也是震骇,不得不叹一声佩服。
自己以为的绝境,却不想只是别人随手一抹的小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