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却还是在连着两天都梦到那个逝去的孩子以后动摇了心里原本的想法,他想让邹昊去查一查也好,至少能知道她到底过得好不好,而他,有没有可能在三年后为她做一些什么。
即使明知道康衍炜的为人,也知道康衍炜会和她长期待在英国不会和孙敏有过多的接触,可他仍是担心也是怕孙敏会因为之前的一些误会为难她,对她不好。
对于陶乐乐,他亏欠太多,即使三年前很多事他是有苦衷,他也后悔过当初那些自以为是对的选择,但是,他仍是每每想到她都心如刀绞般疼痛。
良久以后,程习之才挑眉松了口气,滑动着鼠标开始看邹昊查到的内容。
……
有很多的照片,也有旁白,甚至邹昊都将她大肚子还有产检的一些照片都弄到手了,他一遍又一遍地看着那些照片,心脏那里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揪住了似的,不停地来回撕扯着他全身的神经,痛得他只能对着那些照片淡淡的笑。
好似,现在的他不管是想起她时,还是真正见到她时,除了淡淡的笑以外也不能有别的情绪了。
英国三年,除了蒋倩南去世的那段时间里她过得不开心之外,其它的日子里她过得真的很开心,尤其是抱着棉花糖的那些照片使她整个人美得就像发着光的小天使一样。
看得出来,她是真的很疼爱也很喜欢小孩子,这一点,早在力维身上,他就看到了。
只是力维到底是跟她没有任何血缘的孩子,可棉花糖不一样,就如她所说,那是她十月怀胎辛辛苦苦生下来的。
照片很多,他不紧不慢地一张一张地翻阅着。
翻到单独是她的照片时,他会多停留一会,然后把照片放大再放大。
怀孕前后,她的身材并没有发生太大的变化,皮肤也是,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感觉反倒她生完孩子以后皮肤变得更好,小脸蛋也更迷人了。
看到动情处,他会情不自禁地抬手抚一抚照片上灿若桃花的娇颜,身体里的每个地方想她想得发疼。
这三年来,很多时候,他想都不太敢想她,今天如果不是再遇见她,可能也不会让自己这么放纵!
也有和康衍炜的亲密照片,俊美的男人至身后揽住女人娇小纤细的腰身,眼角眉梢处都有着浓浓的情意,而女孩则是一脸幸福地靠在男人的怀里,巴掌大的小脸上写满了羞怯和满足。
他们看起来那么美好,那么相爱……
再也没有勇气翻下去,男人闭眼狠狠地抽了一口烟,长长地将嘴里的烟圈吐到电脑屏幕上女孩笑颜如花的脸蛋上。
也是这一刻,也是这一张照片,终于让他清清楚楚地,淋漓尽致地让他意识到这个曾经属于过他的,世界上最好的女孩已经是彻彻底底地属于别人的。
心脏的角落里像是被人用利器狠狠地钝了一下又一下,那痛声贯穿着他身上的每一根毛孔,又淬入了他的骨髓。
陶乐乐,呵,陶乐乐。
男人长腿交叠地支着额角坐在那里,袅袅的烟雾将他的意识有引得有些涣散,眸眼也较之前更深邃了,他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默念着这个三年来刻在他心里的名字,那些往事又桩桩件件地在心头滚动着。
是从什么时候发现自己爱上她的呢?
应该是从得知河文意会醒过来却不能活太长时间开始的吧,他借着去法国公干的由头,想带她去法国看一看,算是补一个蜜月旅行给她,毕竟当初结婚时,他什么都没有给过她。
虽然他活了三十年,但对于哄女人开心却实在是一窍不通,尤其那时候他自己也感觉自己矛盾极了,到底该拿她怎么办,成了他那一段时间以来反反复复思考的问题,但是却始终都没有答案。
是听了手底下的几个秘书叽叽喳喳地说女孩子其实都是有公主梦和婚纱梦的,他就想既然这些他给不了她了,那就带她出去走一走,抛开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只是单纯地出去陪陪她,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打定这个主意以后,他还不放心地问了问程俏俏,那个傻丫头倒是举双手加双脚赞成。
可是却没有想到她会拒绝,当时他是想强求她陪着自己过去的,可想了又想还是决定算了,他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跟自己说,程习之,就这样也挺好,分开几天看一看,看一看你自己的心,看一看你离开她以后,到底能怎么样?会不会就如你想的,你所预料的那般,还是能和以前一样地!
他是抱着这样的心态去法国的,可是临出发前又忽地一下想改变心意,于是就跟王姨说让她带她去医院看一下,那时候他又想,如果她有了孩子,那么他就先瞒着她,等河文意的情况稳定下来了,他再跟她交代坦白一切,他相信善良聪慧如她,一定能理解他,也一定能理解他的选择。
然而并没有,王姨给他打电话说没有好消息时,他的心脏猛烈地抽痛了好几下,为什么事事就不能如他意一点呢?他程习之为了整个程氏背负了那么多,人人都说他是商界传奇,天之骄子,而今他不过是想要一个女人而已,怎么上天就不能随了他呢?这很难吗?
那一夜,他在法国一整夜都没有合眼,她发过来的短信,打过来的电话他都有看到,但是他的心太乱了,他不知道自己到底能不能给她一个答案,所以他选择了无视。
九年的时间里,河文意是他的责任,是他以后要娶的人,这个思想已经在他的心里在他身上所有的神经里根深蒂固了,原本他是想着等河文意醒过来,好好地和她谈一谈,也想过要去用别的方式对她作出补偿,可这些念头在医生私下里找到他说河文意的情况不那么乐观时,又统统被他打消掉了。
一个睡了九年的植物人,忽然地就要醒来了,她将要面对的第一件事就是她双腿的残疾不说,她还一辈子都无法再生育了,这让他怎么忍心,怎么忍心跟她谈什么条件?
那么多年以来,虽然他从头到尾都没有爱过河文意,但在他心里,河文意的位置确实也不低,那些年里,他的身边不是没有出现过女人,但他确实对谁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好感,跟河文意走得近也完全是因为他很欣赏她,只是很纯粹地欣赏她的才华,从来也没有生过要和她交往,或是别的什么想法。
束在他身上的枷锁实在太多,程习恺的脸,小小的程力维,还有已逝的唐苏,更有一直在伤害他的亲生母亲温静,那些都是他心里的恶梦,而他也是自从跟陶乐乐在一起以后,才重新地理解了生活这两个字的真正意义。
那一夜,他在法国想了很多很多,聪明睿智如他,也实在是想不出一个两全其美之策!
而正如有人说的,一些情绪,你可以在心里掩饰过去,却无法阻挡它从你的眼睛里跑出来,他自问自己这么多年来是一个自控力很强的人,可那一下却怎么也忍不过去了,他了解她,也知道她的心意,他明白如果自己这样一直了无音讯的话她会担心,会害怕,会寝食难安,所以,就悄悄地打电话给王姨问她的情况。
当他听到王姨说她那两天状态很差,又常常在沙发上等他到半夜时,他心里的痛意就更明显了,同时心底底层的回声又那么明显,让他想忽视掉都难,他的心在跟他一遍又一遍地说,程习之,我要去找陶乐乐!程习之,我要去找陶乐乐!程习之,我要去找陶乐乐!
他终是没能忍住地打了电话给她,真的,之前从来没觉得有多爱的,也从未觉得几天没见她,没抱她,没亲她有什么想念的,可就在听到她声音的那一刻,心底深处的想念瞬间就被瓦解了,原来他竟是那么想她,那么想抱抱她,亲亲她,然后永远就不再放手了。
那一刹那,他在英国无奈地闭眼又闭眼,也终于认清了一个事实,程习之,你真是完全地栽到这个叫陶乐乐的小女孩手里了。
可是怎么办?他能怎么办?纵使他是程习之,他又能怎么办?
放着河文意不管?呵,这让他的良心怎么过得去?对陶乐乐放手?他不舍得,是真的不舍得!可是他又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河文意带着遗憾去死?
在美国求学的那几年里,谢东没少找人去暗杀他,河文意的父亲河教授对他不但有知遇之恩,还有救命之恩,他动用自己在美国的人脉和势力保全了他,这让他一直很感激,老教授病逝的那年,曾抓着他的手一而再再而三地交代他说,不管他的女儿最后有没有醒过来,都请他不要放弃她,因为那原本是他这一生所有的希望!
当然,如果他知道后来还会发生那一系列的悲剧的话,他再怎么样都不会那样处理这件事情,毕竟他对她从来没有过爱情,有的就只是责任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