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我告别，将不再回来……共和国的土壤里面有我们付出的爱。”
    想到那些永远都无法回来的老战友，她无限感慨。
    几个人提着东西进家门，四周的围墙圈起来一个近百平的院子，院子中载着石榴树，天寒地冻的，树早就掉光叶子，只剩下些光秃秃的枝干。
    院子北边是一栋二层小楼，看占地面积得一百五十平左右，棕色刷石的墙面上有些干枯的爬山虎之类的藤蔓，建筑明显有些年头。
    进屋里，玄关后面是个宽敞的大客厅，泉南市区不同于青照，这边有集中供暖，体感气温估计在二十度以上。
    中年女人说道：“小王，东西放这就行，一会我收拾。”
    “好的，马主任。”小王放在客厅角落。
    马主任招呼吕冬：“外套脱了给我，屋里热，别一会出去闪着，吕冬，你随便坐，到这跟到家一样。”
    接过吕冬的羽绒外套挂在衣架上，马主任又忙活着冲茶。
    吕冬客套一句：“婶，你别忙了，我不渴。”
    “先陪你于叔说说话。”马主任拿茶杯过来，问道：“你妈可挺好？去年单位事多，没过去，今年我怎么也要过去看看。”
    吕冬笑着说道：“挺好，就是整天比较忙。”
    马主任笑：“我听你于叔说了，你们村那厂子，多亏有你妈。”她叹口气：“你妈不容易，脾气也是犟，当年要是带着你来城里，有我们这些人照拂，也不至于吃那么些苦。”
    这话吕冬不好说，老娘是真的不想麻烦人。
    于占龙说道：“行了，这些话就别说了，吕家村也发展起来了。”
    马主任冲好茶端过来，吕冬赶紧接过茶壶，给仨人每人倒了一杯。
    “村里厂子能发展起来，多亏了于叔你们照应。”吕冬心里明镜一样：“没有你们挺着，还不定走多少弯路。”
    马主任接话道：“他们就随手帮点小忙，你们也别放在心上，又不是叫他们违背组织原则。”
    吕冬却知道，这些人顺手而为的小事，在普通人眼里就是相当大的能量。
    甚至连光美和银座这样的公司，都无法轻视。
    接下来，又说了些当年部队的事，吕冬大多数时间都在听，听于占龙夫妇的回忆。
    这一批人心里，即便上面再怎么淡化处理，他们永远都不会忘记那场保家卫国的战争。
    吕冬来之前就从胡春兰那里听过一些事，马主任是马叔的妹妹，以前当文艺兵的，很早之前就与他老爸认识，退伍之后嫁给于占龙，目前在市里的妇联工作。
    马主任问道：“我听老于说你找女朋友了？怎么不带着一起过来。”
    吕冬笑着说道：“她最近在忙公司注册，这两天一直到处跑手续，还得上学，没来泉南这边。”
    于占龙接话：“小宋那人我见过几次，很不错。”
    聊了会家长理短，保姆从厨房里出来，马主任过去，跟她说午饭的事。
    “你跟光美和银座谈的怎么样？”于占龙问道。
    吕冬实话实说：“两边都有合作的意思，在泉南达成合作应该不难。”
    于占龙微微点头：“我对餐饮业多少有些了解，参考肯德基和麦当劳，这种类型的餐饮，跟开在僻静处的鱼翅皇宫对地段的要求不一样，人流量越高越好，这两家商场集中在一起，只要选址不是太离谱，到哪里都能形成商业汇聚点，你的店只要跟他们开在同一栋商厦中，基本不用担心客流的问题。”
    吕冬笑着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希望公司在前期，尽可能借一下光美和银座的人气。”
    “短期内应该没问题，不过你也要防着点。”于占龙提醒道：“银座这边好说，毕竟泉南本土企业，光美电器现阶段需要你，合作自然不是问题，后面怎么样，你要多留几个心眼。”
    他着重说道：“吕冬，生意场上，有些事尽可能要往坏处考虑。”
    “明白。”吕冬也从来没有想过，能跟光美长期合作下去。
    商场上面，形势本就变化无常。
    于占龙又说道：“你也不要太担心，光美只要在太东发展，他即便不跟你合作，也不会做过分的事。”
    吕冬看一眼，有些话不用多说，也不用拿出来说，于占龙这些人，也是他敢跟光美合作的底气所在。
    这不是日后吊炸天的光美电器，这只是刚刚进入泉南市场，一步步谋求扩张的光美。
    如果光美像三联那样在泉南一家独大，吕冬不会去凑这个热闹。
    那样的话，光美也不会找吕冬拉关系合作。
    其实放眼全国市场，很多走出始发地，向外地扩张的企业，都面临类似的情况，每到一个新市场，既要跟地头蛇们竞争，还要与地头蛇们合作。
    于占龙看眼墙上的钟，打了个电话后，对吕冬说道：“我和你婶子有个闺女，比你小两岁，今年刚考上大学，在外地上学回不来，你马叔儿子跟你差不多大，我叫了他过来。”
    吕冬记得谁提过马叔的儿子，具体想不起来了。
    于占龙大致说道：“马明不像你这么稳重，净干些不靠谱的事。”
    正说着话，外面响起轰鸣的摩托车发动机声音，哪怕对摩托车了解不多，光是听发动机声音，吕冬也知道排量小不了。
    于占龙不禁皱眉，吕冬转头看窗户外面，隐约能看到一辆大摩托。
    “姑，姑父！”人还没进来，一个异常洪亮的声音先跑了进来：“我来了！”
    有个留着短偏分的年轻人从外面进来，看上去也就二十出头，手里提着个黑色的头盔，穿着黑皮衣黑皮裤，脚上蹬着一双黑皮靴，整个一黑骑士。
    于占龙这时介绍道：“吕冬，这是马明，在省大念考古。马明，这是吕冬，你们俩年纪差不多……”
    虽然一副黑骑士的造型，但马明明显家教很好，主动跟吕冬握手：“你好，我是马明。”
    吕冬跟他握手：“我是吕冬。”
    这是俩人第一次见面，印象还都可以。
    尤其吕冬，于占龙说马明不靠谱，但初次相见，感觉人不错。
    于占龙说道：“都坐下说话。”
    马主任从厨房出来，责怪道：“大冬天的，骑个摩托车，不嫌冷？“
    马明笑：“姑，我穿得厚，没事。”
    马主任回厨房忙活，于占龙手机响，换了个地方打电话。
    “早就听我爸我妈，我姑姑父说起过你。”马明笑着说道：“听说你开始创业了？”
    “不上学，总要想法子养活自己。”吕冬笑了笑，问道：“你在省大读考古？”
    说起考古，马明来了兴致：“怎么，你也研究过考古？对考古很感兴趣？”
    吕冬一本正经说道：“研究倒是没研究过，就是挺感兴趣，我老家那边，上年头的房子和建筑都挺多。”
    马明露出几分回忆：“好像在我爸那里看过你村的照片，都些青砖青瓦房子，这么大规模保留下来的，确实不多，等我这个课题研究完了，我抽空过去看看。”
    “行。”吕冬找到话题，继续往下说，随口问道：“不知道你在研究什么课题？”
    “关于太东一位统治者的。”马明的皮衣皮裤，与说的话题不太搭。
    这样一位机车男，从穿着打扮上看，很难看出是学考古的。
    第325章 张三多
    父辈间的良好关系，未必会延续到下一代身上，吕冬和马明初次接触，谈不上相谈甚欢，但也能找到共同话题。
    说到底，马明是个在校的大学生，还是有着良好家教的在校大学生。
    吕冬这种混迹社会多年的好油条，说起话来的时候，自然会挑一些对方感兴趣的话题。
    马明既然对考古有兴趣，吕冬就跟他说考古。
    吕冬当然是门外汉，说起专业化的东西一窍不通，但听着马明的话，总能接的上。
    “太东的统治者？”吕冬想到青照曾经名震全国的一次考古发现，今世到这都没出现，马明又是省大的学生，难道跟这有关？他试探问道：“不会是汉朝的吧？”
    马明笑着说道：“不是，那个太久远了。”他简单解释道：“我今年大四了，导师让单独列个小课题，远的我一个人弄不了，找个近点的试试，看中了民国期间我们太东的一位名人。”
    说的是民国太东的统治者，吕冬多少有点概念，毕竟太东出过几位，尤其大热的电视剧《燕子李三》上就有一位，他问道：“难道是韩复榘？”
    马明揭晓答案：“比韩复榘早，张宗昌。”
    这人在泉南留下过无数传闻传说，后人更是在他身上添油加醋，硬生生塑造了一个混世魔王出来。
    关于张宗昌的传闻太多太多，连吕冬这种文化程度一般，不怎么爱看书的都听说过不少。
    吕冬点点头：“原来是张三多。”
    “张三多？”马明有点诧异，不太理解。
    这次轮到吕冬解释：“枪多，钱多，姨太太多。”
    马明忍不住笑起来：“你这人，有点意思，形容的挺贴切，这个三多，概括了张宗昌的很多特点。”
    吕冬好奇问道：“这人年代不算远，你做关于他的课题，哪方面的？”
    “不知道你听说过没有，坊间盛传张宗昌擅长写诗。”马明一本正经说道：“泉南，包括周围几个城市，流传着很多关于张宗昌的打油诗。”
    吕冬回想一下，貌似还真听说过：“我记得张宗昌写过一首诗，求雨的还是干什么，说要炮轰老天爷？”
    谈到专业方面，马明很严肃：“当时太东大旱，泉南士绅乡老摆神坛求雨，张宗昌也参加了，连续求雨两天，滴雨未下，张宗昌放狠话气急离去。后面就有传闻，张宗昌扇了龙王爷神像耳光，还作诗一首。”
    他念道：“玉皇爷爷也姓张，为啥难为张宗昌，三天不下雨，先扒龙王庙，再用大炮轰你娘。”
    这打油诗，颇有几分张日天的风采。
    还传说为了炮轰老天爷，张宗昌让人把大炮拉到千佛山上。
    吕冬说道：“按照坊间传闻，这位张大帅，跟乾隆有一比。”
    马明又说了一首诗：“传说大明湖是张大帅的最爱，张大帅去大明湖赏荷花，最喜欢荷花上的蛤蟆，于是赋诗一首。”
    “大明湖，明湖大，大明湖里有荷花，荷花上面有蛤蟆，一戳一蹦跶。”
    这样的打油诗太多了，至于是不是张宗昌所做，就没人知道了。
    说起来，这打油诗的水平，跟七叔有的一拼。
    “民间传说不能作为证据。”马明很认真，明显不是开玩笑：“所以我准备开一个课题，找资料做认证，验证这些诗作与张宗昌的真实关系。”
    听到这话，吕冬总算明白，于占龙为什么要说马明不靠谱了。
    普通人眼里，这些讽刺张宗昌的打油诗，是不是张宗昌所作，有什么关系？
    只能说，专门弄个课题研究张宗昌的打油诗，果然不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