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冲太子招招手,脸上表情不大好看。
太子心下微动,虽然心里明白皇帝不会知道离风与陆景恒之事,但还是稍有些忐忑。
“父皇这会儿叫儿臣过来,有和吩咐?”
皇帝将一份密折递给他:“你看看。”
太子伸手接过,迅速看完,继而大怒:“竟是淑妃娘娘下的手?可表弟从不与结仇,对各位娘娘也十分恭敬,淑妃娘娘何至于此?!”
原来这份密折里记载的就是《元公说》一案里暗卫的调查结果,一切如逸王的布置一般,最后被栽赃到了淑妃头上。
淑妃这个人,说起来也不算是什么好人。
她与六皇子的母妃狼狈为奸,因为自己没有生育,只能找个其他皇子下赌注,以求日后荣华富贵。
像她这样不曾生育的后妃,如果不想以后给皇帝殉葬或者被赶去行宫,就必须对下一任皇帝有过帮助才行。可她一介后妃,没有家族支撑所以干扰不到朝堂,如今又过了得宠的年纪,手上筹码委实太小了,须得细细谋划才行。
她选中了六皇子,因为太子身边助力太多,且她根本帮不上太子什么忙,就算投靠太子也没什么用。日后太子登基,她也没有足够的功劳让太子给她有别于其他妃子的待遇,所以她只能选六皇子。
六皇子身边拥趸较少,后妃之中支持六皇子的更是凤毛麟角。她如今已然成为六皇子阵营了比较重要的一个成员,若是失去了她,瑾妃日后在宫里的势力要缩水一小半。
逸王此前是秘密支持六皇子的,虽然他目的并非让六皇子登基,只是利用六皇子除掉太子等人而已。但六皇子并不全然信任他,淑妃在瑾妃的示意下给逸王妃添过好机会堵,还差点坏了逸王某一次的计划。逸王便借此机会除去淑妃,算是个六皇子一脉提个醒,让他们别折腾了。
左右一个淑妃并不影响大局,对逸王来说少了就少了,也只有瑾妃他们才会在乎这么一个小棋子。
皇帝见太子似乎事先对此毫不知情,微微点了点头,又取了一本密折给他。
“再看看这个。”
太子沉着脸接过,看完之后反倒收敛了怒气。
这一份密折上写的是虽然毒是淑妃找人下的,但其中还有逸王奶娘的丈夫参与其中。说是她丈夫早年因冲撞过长公主被降罪,于是多年来怀恨在心,于是在淑妃对付慕离风时,悄悄推波助澜了一番,连淑妃都不知道自己行动时有人相助。
太子微微皱眉一脸沉思的样子:“此事竟还牵扯到了皇叔身边的人,只是光凭这一点无法确认皇叔是否参与。不过以儿臣之见,即便皇叔不知情,他也有监管不力之罪。且去去一个奶娘丈夫,如何能得知淑妃暗中的计划?儿臣怀疑他背后有人指点。更何况,抹了毒的书又是皇叔送与离风的......”
未尽之意是这件事里和逸王牵扯到了两次,怎么看都不像全然无辜的样子。虽然没有证据不好下断定,但一个驭下不严的罪名是逃不掉的。
“说的不错。”皇帝赞许地点点头,“奶娘的丈夫已经畏罪自杀了,并没有供出他如何知晓淑妃计划之事,且这人咬死不肯承认他参与了此事。线索已断,不好再大动干戈搜查,此案到此为止,就是要委屈离风一些。”
“儿臣明白。”太子知道皇帝的意思,也没有露出什么失望的表情。
这件事之所以能查到这个地步,是因为皇帝对逸王依然还有些戒备。否则皇帝不会让太子看第二封密折,免得太子对逸王起疑。
现在由于逸王在文人间的名声太响,不好动他,皇帝只能暂退一步,放过逸王。而且他们确实没有证据,仅凭推断无法定罪,不如先放过。这件事记下,日后一并清算。
皇帝冷眼看着那封密折,伸手把它放到一旁,让德公公妥善收好。他不信逸王无辜,正如太子所言,一个因为长公主被罢官的小小奶娘之夫,哪里来的本事知道宫里淑妃的计划,定是有人相助。而有这个本事的人里,最可疑的非逸王莫属。
“朕欲赐死淑妃并降责逸王,只是离风身边定然还有奸细里应外合将毒下入,这几日先让他在东宫居住,等尘埃落定再回紫陌殿,你可愿意?”
太子求之不得,这样他就可以看着慕离风不让他找机会偷跑出宫私会陆景恒了。他自然是满口答应,脸上露出七分欣喜来:“儿臣与离风许久没有同吃同住了,还怕日后离风出宫建府便会与儿臣生分。若是父皇同意,儿臣日后只愿能时常接离风入东宫小住。”
“离风那孩子重情,怎么会同你生分。”皇帝哼了一声,“朕准了,你且趁着他还未出宫多邀他住几回,免得出宫之后他净往老二他们府上去,你又要同朕抱怨离风不和你亲近。”
“父皇不说儿臣倒还忘了,日后离风在宫外便能时常和二弟他们来往,儿臣只能在宫中眼热。”太子真心实意地叹了口气,觉得和他抢弟弟的人有点多。
真是便宜老二他们了!
皇帝听得啼笑皆非:“滚滚滚,找你的离风表弟去,多大点事值得你惦记个不停,日后离风出宫了,朕也许你接他去东宫小住就是了。”
太子惊喜不已:“那便多谢父皇了!”
说完高高兴兴地告退,让淇奥赶紧回东宫带点大力的宫人来,给离风搬家去。
太子离开后,皇帝取出空白的圣旨,写下旨意让人去宣了。
淑妃身上自然不会只有给慕离风下毒这一件见不得人的事,暗卫顺便查出了淑妃暗地里做的不少事情,比如陷害怀孕的宫妃等。桩桩件件加起来,凌迟处死都算好的,只是比较是皇帝妃子,要留一份皇家颜面,所以只能赐毒酒或白绫。
淑妃赐死的当日,逸王府也受到了帝王的斥责。虽然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处罚,只是让逸王“闭门思过”,但逸王依然诚惶诚恐地入宫请了罪,跪在皇帝面前一力认错。
“臣弟不曾管教好下人,还请皇兄重罚!”他恭恭敬敬地说着,但皇帝并不领情。
高高在上的帝王冷眼看着逸王略有些狼狈的样子,只淡淡地说了一句:“逸王言重了,那人是你奶娘的丈夫,并非什么下人,不必如此。旨意已下,没有再加罚的道理,你且回去吧。”
逸王脸色不变地谢了恩,离开时藏在宽大袖子里的拳头攥的死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