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全然不知道自己此时的表情有多落寞,斐济看在眼里暗自憋着一股气,他看的清楚,江落青这模样分明是还没弄清楚自己对鸩书的意思,这段刚刚萌芽的不该有的感情就这么掐断也挺好的。
江落青只能是他一个人的。
十一月中,天地间洗去铅华,只剩下苍老的枝干,一个灰白的季节。江落青站在窗边,他在这里已经待了很多天,斐济把药谷里的人全部请出去了,这里只剩下了斐济和他的手下在药谷里待着。
“在看什么”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随之而来的是身后贴上来的一具温热的身体,斐济极尽占有欲的把人圈在自己怀里,他脖子往下,把脑袋放在江落青的肩膀上。
江落青往前一步脱离斐济的怀抱,他侧头看着斐济,眼神空茫,又像是没看他。
“我要走了。”江落青说。
斐济脸色一变,随即镇定下来,他露出一个略微轻佻的笑道“这话你之前说过了。”但现在还在这里,斐济就是因为这个才动手不惜得罪人也要把那些江湖中人清理出去,在他没让江落青适应自己的存在之前他是不会让江落青有离开他的可能的。
现在药谷里里外外都是他的人,江落青怎么往出跑?
斐济镇定下来,他伸手紧紧把背对着他的江落青抱在怀里,低声道:“你出不去的。”侧头亲了亲怀里人白的几乎发光的脖颈,他把唇贴在江落青精巧雪白的耳朵上,轻轻摩挲着,带点警告的道:“别吓我,你出不去的。”
江落青给的回答是皱着眉粗暴的腰间的手拉开,转身离开,跟斐济擦肩而过。
斐济的拳头用力捏紧,手背上血管爆出,脚步声渐渐远去,他缓缓松开手道:“没事。”他低声自语道:“没事,时间还长,时间还长。”
他不急,慢慢来。江落青总会习惯他,甚至离不开他的。斐济抬起头,忽然感觉到一种由衷的悲哀。他斐济,竟然也有这么卑微的时候,不求别人心属他,只求能够离不开他就好。
多可笑,他笑不出来。
怎么就变成这样了怎么就变成现在这样了
楚荀接到消息的时候第一时间就拿着信里江家的令牌去找齐家帮忙了,齐家这次站对了人,现在日入中天,让他们帮忙放自己出去也不是难事。
他记得之前好不容易摸到的一条线人提到过,齐度和江家三公子江落青有交情,所以他打算过去试试,毕竟这可是江家三公子江落青的亲笔书信来着。
齐度刚好在府中,听下面来报说是有关江家之后就赶紧开门把人迎进来。这次镇王来势汹汹江家作为保皇派,几乎是被砍掉了一半的势力,剩下一半放在那里苟延残踹,谁也不知道镇王打的什么主意。
齐度有意帮忙,可一是家中长辈不让他插手,二是江家现在这种情况他也不知道该如何下手,现在听江家有消息,自然想要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上忙的,迎进来的是一个白面书生样的年轻人,有些油头粉面。
手里拿着据说是江家三公子江落青亲手交给他的令牌,说让齐度把他送出京都。
齐度非常有风度的喝了口茶,看着眼前侃侃而谈的人,心里斥了一声“放屁!”他几个月前和江落青才通过书信,江落青信里短短几句话的内容十分庞大,齐度约莫能猜出是怎么回事。
他回完信之后就去江家做了一次梁上君子,可算是把丞相府那个假三公子的真面貌看的差不多了。
他不过这几年一直待在军营里而已,江家龙出来的事儿简直一次比一次离谱。
第一百四十章 紧张
紧张
不过心里再怎么腹诽,江家既然把令牌交给眼前这个小子,证明这小子应该真能帮上忙。
齐度摸了摸手上的黑金令牌,这东西他见过一次,是在江落青手里看见的,碰都不让他碰一下,金贵的很,现在却落在他手里随便把玩。
他摇头拒绝了楚荀递上来的书信,一个冒牌货写的东西,他有什么好看的?
他抬手招人过来,把令牌扔回去道:“等会儿有人带你出城,动静小点。”
楚荀行了一礼,捏着信纸暗中思量,随后跟着人出了京都。
齐度随手一帮,并没想到自己这一帮,做出了多大的事儿。
楚荀紧赶慢赶到了锦州城,他在锦州城这两年下来也算是有些根基了,有自己的消息网,匆匆忙忙就把消息散播出去了。
锦州城中还留着当初为江落青而布置下的江家人,他们找楚荀拿回了自家令牌,第二天刚派人把令牌送回去,江家真正的三公子就找上来了。
江落青说要离开,那就是真的要走了。之前他留在那里不过是养身体,现在身体好的差不多了,他也该走了。
他半夜里敲昏守着他的人,赶去后山,从外面打开石门,找到当初的那条密道匆匆离开。
从水中出来之后马不停蹄就往锦州城赶,他现在需要一匹马,让他能赶紧离开这里。
内力烘干衣物,江落青一路上运起轻功掠过,赶到锦州城的时候天色刚蒙蒙亮,有几家小铺子正开张。
他走过去,从身上翻了下,想用东西换几个包子,他一路赶过来,真是有些饿了。
最后他从袖口拽下一个小珍珠,这衣服还是斐济给他准备的,他把珍珠递过去道:“换几个肉包子。”
那做包子的厨娘接过珍珠看了看,喜笑颜开的说了声好,随即又皱眉道:“这,这我估不出这珍珠价值几何,这该如何给你换散钱?”
“不用。”江落青道:“给我几个肉包子就好。”
厨娘笑着点点头,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估计又是个富家子弟了。
她干脆转头,一边儿揉面一边儿跟隔壁卖混沌的说话。
“你说京都这几天好些了没?”
卖混沌的皱着脸,好像自己亲眼看见过一样道:“那些兵把整个京都都围住喽!黑压压的一片,哪能好啊?连那朝堂上说一不二的江丞相都栽喽!”
江落青随意的目光顿住,微微侧头仔细听起来。
最近江家的事儿在锦州城传的挺开的,厨娘唏嘘道:“那江丞相也是个有大学问的,结果怎么就在这事儿上糊涂了?这些年上面那个在位,其他地方多有流民,也就我们这儿因为跟外面那群蛮子有接触,所以才一直好好的。其他地方哦,啧啧”
“其他地方怎么了?”江落青开口,他一口的京都腔,厨娘这次听出来了,看他的眼神带着打量。
两人视线对上,厨娘避开他的眼睛,嚼着这锦州方言道:“还能撒,一来来都嚼不上口饭,饿死的死,活的就往能活人的地方跑,唔们能说个撒嘛。”
她说着方言,语速又快,江落青压根听不懂她说了什么。
倒是旁边卖混沌的叹了口气,开始用方言和厨娘交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