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开始的时候,她和在附近医院工作的傅厦合租,后来傅厦转去了别的医院,她就在同小区换了间一居室继续住。
坑洼的花园砖上遍布积水。
叶静小心踩着雨走过去,先到了快递柜。
扫码取件,最顶层的格子弹开了门。
叶静个头不高,抬手够了够,有点勉强。
她收了伞,将垃圾袋系好放在一旁,奋力踮起脚去拿最上层格子里的快递。
好不容易将快递盒拉出来,盒子猛然向下一滑。
叶静一慌,赶忙去稳住,但沉重的快递不受控地,下一秒就要砸下来。
这时,被一双手从叶静身后伸出,稳稳托住了快递。
那双手骨骼明晰,宽大有力,托住快递盒的同时,也不小心按住了叶静湿冷的手。
干燥而和暖的温度从他手心传了过来,叶静一怔,立刻收了回来。
她转身向后看去,险些蹭入男人的怀中。
她想向后退去,却被困在男人的身躯和快递柜之间。
男人似也意识到姿势的不妥,向一旁退开一步。
清晨的风夹着雨飘进来,没有带走刚才的怪异带来的尴尬,反而令两人之间沉默着沉了几分。
蒋寒先开了口。
“这种很沉的快递,还是让快递员送上门吧。”
叶静沉默点头,没问他怎么找来了自己家,只是伸手接过快递。
他还穿着昨天的衬衣,领带不知去向,领口开了两颗扣,微微有些皱。
叶静这才看到,一夜的工夫,青色的胡茬从他脸上冒了出来,眼中的血丝比昨天更重了些。酒气已经消散,烟草的气息在他身上环绕。
平日从容不迫的精英律师,今天显出了疲态。
风夹着雨丝,从快递柜窄窄的檐下吹进来,他嗓音有些哑。
“叶静,昨天对不起。”
叶静抿了抿嘴。
昨天的事情,谁也不想发生。
但叶静觉得他应该不会只是为了道歉,找到她住的地方。
她看住他,果见下一秒,他从口袋里拿出一盒药。
左炔诺孕酮片,一粒装的那种。
叶静恍然。
他递了过来,似乎有什么想说,又不知道怎么说。
其实叶静都懂。
他的事业正蒸蒸日上,而他未婚妻方明米,不管从事业还是爱情又或者同行人的角度上,都对他极其重要。
这是他的既定人生航线。
他不能让意外发生,甚至可能比叶静还要紧张。
叶静看了他一眼,转身从快递柜旁边的售卖机里,再次买了一瓶水。
当着他的面,将那粒药也吃了。
雨下得紧了起来,细细密密地好像天网一样一层又一层的洒下。
叶静的短袖潮湿了起来,被放在的地上的垃圾袋,更是凝了不少水珠缓缓下淌。
男人又低声说了一句,“谢谢。”
叶静没有回应,她问,“查到是谁了吗?”
蒋寒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昨晚所有人离开之后,他立刻让酒店调了监控。
但因为电路故障的原因,监控不全,而客房部的部分,更陷在黑暗之中,什么都看不见。
“昨天晚上,是谁领你去321的?你还记得那个人的长相吗?”
叶静闻言仔细回想了一下。
可惜那时候太黑,服务生都穿的一样,她记不起来什么特征。
蒋寒沉吟,“你... ...晚些时候可以跟我回宴会酒店,认一下人吗?”
叶静想到昨晚的事情,心头缩了一下。
“你放心,我会保证你的安全。”
叶静低垂了眼帘。
“可以。”
蒋寒松了口气,“无论怎样,我都会给你一个交代。”
叶静点了点头。
话说到这里,她知道所有的谈话已经结束,她转了身。
“那我走了。”
说完,她撑开了伞,勾起一旁湿漉漉的垃圾袋,抱着沉甸甸的快递盒,重新返回到了雨里。
“你... ...自己注意安全。”声音从背后传来。
叶静没有转身,说了声“好”,离开了。
蒋寒看她走远。
她很快转上了一条小路,他也准备离开。
就在这时,她手中调转了角度的透明垃圾塑料袋里,有个药盒闯进了蒋寒的视线。
不同于他买的一粒装的药盒,包装相似的药盒上,却也印着同样的五个字——
左炔诺孕酮片。
蒋寒离开的脚步微僵。
第6章 玫瑰  玫瑰花上是他手写的卡片——给我……
吃了过量的药,叶静不会舒服。
刚回到家她就感觉胃里的反胃感更明显了,她很怀疑自己刚吃下药,下一秒就要吐出来。
叶静给自己烧了一壶热水。
谁还没开,电话铃响了。
是个本市的陌生号码。
号码连着响了三声,叶静接了起来。
一个轻而哑的女声,小心翼翼地问,“你、你好,你是叶静律师吗?是我女儿给我你的名片... ...”
*
小女孩的家就在距离宴会酒店后门不远的弄堂里。
老式弄堂改造的错综复杂,狭窄的地方挤满了蜗居在此的人。
人一多,气味便不可控起来。
叶静捂住口鼻,按下一阵一阵不消停的反胃感,敲响了女孩家的门。
开门的就是昨晚找来的小女孩。
她叫小娜,还有个四岁的妹妹小琳。
而她们的母亲是个年纪不大的外地女人,操着一口西北口音的普通话,名叫尤晓璇。
尤晓璇给叶静到了茶,叶静仔细看了看她身上,并没有明显的伤。
但看她说话时的小心翼翼的态度,看她穿戴的衣服,和悲苦的脸,确实不是生活在幸福婚姻里的女人。
起初,尤晓璇还有些不好意思开口。
叶静见过很多这样的女人,在家庭里自甘忍受了太久,说出来怕别人笑话她,更害怕得不到实际有效的帮助,反而让事情更糟糕。
叶静喝了口水放下杯子,看住了尤晓璇的眼睛。
“您放心,我在这方面很有经验。”
她甚至都不需要说明,尤晓璇四散的瞳光就凝了起来。
她双手攥了起来,问叶静,“律师,你真能帮我离婚吗?”
叶静很有耐心,“你得先把情况跟我说清楚,我看怎么帮你最好。”
尤晓璇一时没开口不知道在想什么。
叶静直接问,“我听小娜说是家暴,这样的话你有没有证据,比如身上的伤。”
可话音一落,尤晓璇目露难言,“就是因为我身上没有伤,妇联也没办法... ...”
没有伤?
叶静怔了怔。
在旁写作业的小娜却突然跑了过来,她小小的手里攥了什么泛着冷光的东西。
“律师阿姨,是这个!他用这个扎妈妈!”
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