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甬骑马出去到了晚上才回来,几个学生一人背着一个草笼子,里面放了不知道什么东西。
他像是着了魔一样,请求元征让他飞鸽传书给乾州药铺,似乎有了一些新的线索。
厨房的药到底没有让老管家喝上。后院鸡笼里的鸡也不喜的叫唤了,仿佛染了病一样。
日薄西山,丁甬刚把写好的信绑在白鸽的腿上在屋檐下放飞,从他眼前跑过的小厮到了胡彦的卧房去通知,老管家走了。
胡彦打死也不相信老管家就这么死了,他哭着抱着元征,“我们…不是给他喝药了么?不是…不是喝药了么?”
元征早已饱览生死,他看的淡,老管家现在死了未必不好,这对他是种解脱,若要再接受几日折磨,恐怕还不如早去的痛快。
他一双有力的臂膀向上提着胡彦,要不然胡彦便要瘫在地上了,在老管家的床下沉声道:“药不能治百病,过寒…”
“唔…我们给他吃人参有用吗?灵芝呢?我家有…我去给他拿…”
胡彦对他说完又言自语,说着就要出门往药房去拿人参去。
元征快速地抱住了他,“过寒…管家已经走了…吃仙丹也没用了!”
胡彦“哇”地大哭出来,眼眶子决了堤,崩溃的朝门外大声哭喊。
元征紧紧抱着他,一点一点把他掌握在自己的庇佑之下。
他不知道胡彦和老管家的感情到底多深,他甚至觉得,就算这时候胡尚死了,胡彦可能都不会如此伤心。
丁甬抱着药箱赶到,胡彦抓扯着他求他再救救老管家。
元征不知道胡彦哪来这么大力气,废了九牛二虎的力气才把人拉开。
现在不是炎日,尸体不会短日子里发腐,但保不齐受了这样病毒的人会不会出现什么意外。
丁甬用特制的药封了老管家的七窍,又往那已经烂掉的疮口上撒了药粉。
这才从袖子里掏出白帕子来,缓缓地盖在老管家的脸上,索性,他是闭了目归西的。
胡彦被摁在元征怀里,站在外面的桃树下。
上面的花叶全都掉光了,乌秃秃的枝干大大的支开,像柄硕大的油纸伞,最粗的茎干几乎碰到元征的发髻。
胡彦扑在元征的怀里止不住的哭,看不到脸,只一双肩膀抖的厉害。
元征的下颚紧绷,一只手像哄小孩子睡觉一样轻轻拍着胡彦的背。
丁甬擦了擦眼角,喊来元征身边的随从让他通知胡家的下人准备些柴火。
胡尚派下人在胡家塘的小河畔搭了火葬台。
老管家一身干净的寿衣被抬到了用柴火搭成的台子上,一旁的随从手里拿着裹了油布的火把。
胡彦终于接受了老管家已经“离开”,却没想到他老人家死了都不能入土为安。
土葬尚且能留遗体三日,火葬却是要把人烧成一把灰。
“真的不能放棺材里入葬吗?” 胡彦泪眼婆娑回头看着元征。
元征轻拍他的肩膀,“不能,你总不想,管家躺在冰冷的底下受虫蝎叮咬?”
胡彦没有在说话,良久,他看着随从举起了手中已经燃着的忽把,对着那高高架起的柴火堆。
干燥的柴火很快在四周燃烧起来,火势旺盛,赤色焰火已经团团包裹住老管家瘦弱的躯体,那火舌燎的厉害,纵使胡彦离的几丈外,眼眶子都被熏红了。
即将入冬的小河岸,噼里啪啦的着着一堆火,周围一片寂静。
灰蒙蒙的色彩由胡彦等人的点缀,白衣胜雪,和那燃烧起来的火堆扎的人眼疼。
胡彦就这么看着火苗挨到老管家的寿衣,随即,眼前便成了一片漆黑。
元征从他身后伸手捂住了他的眼睛,半搂着胡彦往后走。
胡彦挣扎万分,他害怕看到老管家被一把火一把火烧没,可是又不想离开。
双手想要扒开元征捂在自己眼睛上的手掌,元征的身上依旧带着微微的松木香。
“唔……” 胡彦的力气没有元征的力气大,他挣脱不开元征的手,人已经被元征拽着往后走好几步了。
元征感受到自己的手掌和胡彦的眼睛之间的湿意,他真的不愿再看到胡彦伤心了。
远处的火葬台已经烧的盛大,滚滚白烟徐徐上升在宽阔的空中。
丁甬一行人垂着头,几个小大夫受不的这样的刺激,掩面垂泣。
元征撒开了捂在胡彦眼睛上的手,却用胳膊箍着胡彦。
胡彦这两天眼睛都比平常肿,他就这么呆呆的站在离小河岸很远的地方,沉默地看着火葬台处。
大片的白烟已经散去,剩下一缕一缕的清烟旋绕在河岸,柴火堆已经没有了,管家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一堆废墟昭示着方才发生了什么。
眼前又开始变得一片朦胧,看到的景象也变得越来越暗,胡彦的双耳渐渐听不到其他的东西。
元征惊愕地搂着晕厥过去的胡彦,心里又慌又躁,“过寒?过寒!” 胡彦不睁眼,没有人应他的话。
☆、到底怎么回事!
丁甬让学生收拾剩下的东西,连忙驾了马车带元征他们先回去,胡彦毫无波澜地晕过去,他心里隐约有些担忧。
元征坐在狭小的马车里搂着软若无骨的胡彦,禁不住的朝外头喊,“再快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