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白越反而给拦了:“人手是要招,但这招人要好好想想。”
怎么呢?
“首先是人品的问题。爸,现在我们红了,都猜到我手里有末世前的菜谱和传承,这么一来,咱们招人,过来应聘的就可能鱼龙混杂。但我又不可能藏着掖着不把手艺教给之后的人,咱们这个势头,迟早是要扩张的,到时候我肯定忙不过来,以后招的人是要挑大梁的,不给他们手艺,咱们的牌子要砸。所以这次招人,说是招厨师,不如说是招徒弟,人品什么的,都要筛选,我得自己过目把关。”
柯父被他说得,激动上头的情绪慢慢冷静下来,不时点头——是这个理。
“还有一点。”白越直直看着柯父,“咱们不可能一直圈在这个小镇。早晚要去更高的平台,比如——首都。咱们这个人,是在哪儿招?这里头牵扯到人要跟着我们换地方的问题,就必须先定下咱们的发展方向,再说招人的事情。”
柯父听愣了:“去、去首都?”
“人往高处走。”白越笑了笑,“您不是说想把咱们柯家的手艺发扬光大吗?”
柯父咽了口唾沫:“你、你让我想想……”
白越也没催他。毕竟到新的城市生活是大事,怎么也不是一下子能决定的。再者,要想去首都开店,这费用可挺惊人。柯家手头小有积蓄,但是也没有说壕到能一下子在北京开店的地步,就是向银行贷款可能都贷不出那么多。
而且,去了首都,老店这里怎么办也要考虑。以柯爸柯妈这种有点保守总想着老家是后路的性子,说是把这里房子卖了彻底搬走肯定不干,这就又涉及到安置之类种种问题……
白越心里筹划着,而这会儿,时辰那边,有人也正提到白越。
时辰如今为了公司忙得脚不沾地,大多数时候倒都在首都,回柯家的日子很少。今日约了几个商业伙伴吃饭,地点是其中一位“时越”的天使投资人早就选好的,就是御宴阁。往日来说这地点自然是十分妥帖的,可是不巧前几日才闹出来一位网红厨师,又不巧御宴阁不幸成了对方的陪衬,对方能做出来古时候的菜色,而他们却甚至没有听说。
当然这不代表御宴阁就一定不如那个厨师,肯定也有御宴阁所擅长、但对方不擅长的,可两厢这么一比较,多少就让人有了高下之判。
来聚会的几个都是年轻人,经常关注热点事件,就有个给“时越”投资的富二代说:“御宴阁虽然好,但是也有点吃腻了,不知道这两天薇博上闹得很火的那个厨师,是不是手艺真的这么好。”
做东的那位投资人不以为忤,反而笑说:“要是觉得我挑的地方不好,就换个地方尝尝。”
听他话音,是还不知道白越这个网红大厨的,不然就该知道对方不在首都。
“换不了,换不了。”那富二代摆摆手,“人家厨师不在首都,而且个性得很。我挺好(四声)吃的,之前看了热搜,点进去看见他做的那个卤肉饭,馋了我半晚上,一早起来叫助理联系。结果助理找了半天,怎么也没找到他家饭馆电话——你说,这开店的,不留电话,怎么订餐?人不留。薇博空荡荡的除了天天放吃的什么也没有,越看越馋,薇博私信联系吧,人家关闭私信了,说是私信找他的太多。嘿!我是越吃不到越想啊,都已经打算让助理订票周末走一趟了。”
做东的投资人不像他这么吃货,有点不理解,但也就是笑笑,不驳他面子。
时辰那边打量这这几位,若有所思。这些都是投资人,出钱的。而时辰出技术和点子——他净身出户一穷二白,值得称道的也就是一手技术了。
他可不是随便搞个直播平台,这行火,大大小小数得上号的平台就有三十多家,他现今不是夏家人了,凭什么插一脚?
所以就要搞点新技术出来。
根据世界线,美食直播是个很有前途的行业,而未来直播的发展方向是全息,但现在想做这个是一口吃个大胖子,不行,那可以先打打地基嘛。
要怎么才能吸引美食主播和观众来你的平台?大家都一样直播吃饭,如果你的平台能让观众闻到味儿呢?
这是全息的基础,但是又比全息简单太多。全息归根结底是运用技术欺骗你的感官,让你以为自己处在一个真实的世界,其实就是用未来的光脑接驳你的大脑,用光脑信号模拟能让你大脑做出反应的电信号。比如,你的嗅觉感受器接受到化学刺激,化学分子与嗅觉细胞里的嗅觉受体结合,产生一连串信息活化嗅觉细胞,激发细胞膜上电位改变,把电位传导到大脑。
想要让你的视觉、嗅觉、触觉、味觉、听觉……都以为自己是在一个真实的世界里,就需要用科技模拟出来和真实世界同样的刺激能够造成的电位改变,这工程量极为浩大,一方面需要等到人们对人体完全熟悉,另一方面要有计算力骇人的主脑——它可以通过运算来得到哪怕是极其轻微的外部条件改变对应的人体相应电位改变,并作出模拟。而这些,目前的技术条件远远达不到。
不能完全欺骗感官没关系啊,我们来欺骗一下最简单的。比起视觉之类复杂的感官,嗅觉相对而言简单——当然是相对而言。哪怕这方面的能力只是猫狗的十分之一,人类也能识别并记忆1000余种气味。目前除了时辰,这些投资人是没听谁说过这种大胆又别致的设想。
时辰的意思是由电脑分辨信息输入端(美食主播)那里的气味,根据程序分析这种气味会让人的大脑产生怎样的反应,并把这个反应编译成电脑可以理解的内容,再由输出端(观众)这边的电脑转换为人类身体可以“解读”的电位密码。这样就“欺骗”观众的大脑,让它以为闻到了对面的那种味道。
时辰最开始拉投资人,不得不说多少是靠着原本作为夏家人的优势的——否则那些人可能见都不会见他。
但就是这样,当他说完自己的构想之后,绝大多数人还是觉得荒谬、没有可操作性,接着或委婉或轻蔑地拒绝他,认为这个昔日能干的夏家继承人是彻底疯了——
他们或许还觉得,时辰退婚的举动本身就是疯了。比起继承一个庞大的帝国,什么是不能忍受的?别说是娶一个长相不错的青年,就是让他们娶一头猪,他们也会乐意。夏老头还能活几年?到时候把夏楠音扫地出门,温柔一些就让他成为一个不幸“精神失常”的可怜人,在某家“环(di)境(li)优(pian)美(pi)”的疗养院度过余生;残酷一些就用点“合理的”法律手段让这个懵懂地蠢货进监狱,而财产,当然属于自家。
——夏时辰,太蠢了。
他们怀着一种高高在上的优越感俯视这个如今只能“低三下气”(他们眼中)求他们的年轻人,报以表面的怜悯,并趾高气扬地表示——这不是一个可以成功的方案,十分抱歉我没有多余的资金能够在这方面投资。
时辰保持礼貌和这些人道别,并在心中抱有一点微弱的、但确实同样的怜悯:
他知道这些人是怎么看他的,但他对于他们的逻辑同样费解。人掌控财富的目的是为了更好地生活,如果为了财富连生活都牺牲——连伴侣这样一个重要的位置都能随随便便出卖,那些财富的意义呢?或许他们可以用这些金钱享受无数个美人,但对于时辰,皮囊只是短暂,他曾见证过着世界上最亘久璀璨的灵魂……
这说起来似乎有些肉麻。
但事实上就是,当所有多余的、外在的东西在时光里消散成尘埃,最终留下的,往往是人们曾以为不值一文的。
比如一双和你的眼睛对上时,永远能够彼此理解的双瞳。
它们,灿若星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