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一出口,元昭阳自己都有些不明白怎么就把话往不安全的方向上带了呢。这不是挖个坑把自己放进去的节奏吗?只是在她还没来得及后悔的时候,就见林棉棉微红了脸抬头看向自己,眼中像是有星辰。
好像,找到了一个有些危险的,对方却很有兴趣的话题呢。
从纹饰,聊到饭团。路程的下半段,总算打破了之前元昭阳一人总领全场的局面。
前半程路途漫长,恨不能让人贴上两张疾行符来结束奇怪的沉默与尴尬。后半程却只觉路短,像是随意走走,便走到了这片树林的尽头。
是的,尽头。
不远处的树木渐渐稀疏,又愈发光亮,走了几个时辰,总算要走出林子,两人却不约而同地放缓了步子。
林棉棉匆匆结束了小三花挑食的话题,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元昭阳两眼,“我是不是说太多饭团的事情了……”
都说这么久了,这才反应过来,是不是太迟了。
“当然不。”元昭阳轻轻摇了摇头,像是要给自己的回答增加更多的可信度,“听起来很有趣。”
不仅那些话听起来有趣,一脸骄傲又宠溺地说着话的人,也是有趣的。
这样的林棉棉,才是自己认识的那个林棉棉啊。
“谢谢。”林棉棉十分认真地道谢。一路的倾诉,那些内疚与思念从话语中潺潺而出,心中沉重的压抑,也渐渐松快了许多。
“谢什么啊,领你过来,本来也是我应该做的。”元昭阳不知怎的,突然有些紧张,就像是欠债的人,突然被债主表扬了一般,有点儿迷蒙的无措。
谢谢你耐心地听我说了这么多饭团的事情,谢谢你没有用仙凡本就有别何苦对一只凡俗界猫念念不忘来与我说教……那种温柔的眼神,仿佛在催促着自己继续讲下去的目光,适时又点题的回应,一次次言语与动作的肯定,成为了林棉棉诉说心事的动力。那是种让人有些受宠若惊的包容感,体贴又温暖。
林棉棉是感激的,甚至觉得有些难以用言语来表达这种感激。于是,便安静了下去。
这时的安静,却再不是之前的静默的尴尬,自然又舒适。
“你之前,不是问起这云纹吗?”元昭阳眯起眼看了看不远处即将走到的树林边界,“你说的没错,我的每套衣袍上,都会用黑橘色云纹来做纹饰。”
为何突然提起了数个时辰前的话题……林棉棉有些诧异地仰头看了元昭阳一,便保持了沉默。
那……是一种,不要管我,让我说下去的表情吧?
果然,即便林棉棉没有说话,元昭阳也继续说了下去:“在我还不记事的时候,我就和家人失散了。这个小标记……是想着如果有一天相遇的话,也许能借着它相认也说不定。活得越久,分别的机会就越多。不过分别之后,就会有重逢,所以生活,还是可以有所期待的,不是吗?”
林棉棉前一刻还在绞尽脑汁想要安慰一下元昭阳,结果下一刻就被灌下了一锅鸡汤。温暖炙热,直达心底,让人除了点头,再做不出别的事情。
这像不像是一个人,突然撩起衣袍,指着自己没脚的腿,告诉一个没鞋的人,看,没什么好怕的,这就是人生,都会过去的。
林棉棉胡乱想着,唇瓣轻动,想要说些什么,还未出声,两人已走到了林边。
夕阳正好。
没了树林的遮挡,阳光正正照在脸上,让人有一刻的目眩。
还不待林棉棉仔细看看这林外的世界,就听得一声熟悉的“绵绵!”,继而落入了一个毛茸茸的怀抱。
“咳……兰兰?咳咳……你怎么……咳……这么多灰……”林棉棉在被呛死之前,总算从熊兰兰满是尘土的怀抱里钻了出来。
“哈哈哈!你总算是来了,我们可等你老久了!”熊兰兰松开林棉棉,随意拍了拍身上,瞬时尘土漫天,“呵呵,刚从地里来,没打理。”
元昭阳挥了挥衣袖,一阵劲风直对着熊兰兰吹过,卷走了她身上尘土的同时,也将整只熊的熊毛吹向了同一个方向,看起来颇有些……
“噗……”林棉棉实在憋不住,这杀马特的熊,元师姐应该不是故意的吧。
为了让林棉棉感受一下小伙伴的温暖,没在第一时间制止熊兰兰扑过来的元昭阳,此时才顺心了几分。
“多谢元师姐。”熊兰兰的心有时候简直大得能装下全天下的豆包,看着干干净净的自己,喜滋滋地与元昭阳道了声谢,随意揉了揉熊毛,又是一只好熊。
而此时,林棉棉也发现了,来接自己的,不只是熊兰兰一个。
不远处,还有笑盈盈的冯凉。冯凉几步开外的地方,站着阴测测的孟天河,整个人看起来比引气入体成功来告别那晚更阴郁……只是见林棉棉看过来的时候,孟天河还是很友好地挤出了一个不那么好看的笑容。
“冯凉和孟天河也来了啊。”见到一同来到五行宗,又因为资质各异分开了许久的小伙伴,林棉棉心中满是感慨。
“对呀,子惠师姐说你今天能过来,我们就都过来了。”熊兰兰的话音刚落,就被接了过去。
“……还有我。”小绿龟静静地趴在冯凉与孟天河之间的石块上,声音一如既往的清冷,“林棉棉我要生气了。”
龟长寿也来了?他不是和熊兰兰势不两立,有熊没龟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