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姑比较时髦,家庭条件也好,也会说话些:“主要还是给自己多存点嫁妆,以后找个好人嫁出去!”
所有的亲戚也都纷纷同意,说好。
接着,大伯二伯,大姑二姑都d以家庭为单位给了余意一个红包。
里面是10块钱的大团结。
90年一个城里上班的职工工资只有60块上下,10块钱不算是个小数目了。
余意那里在乎这点钱啊,条件反射就是不要,结果被认为在客气,跟姑姑,伯母几个扭打成一团,最后败下阵来,含泪收下了钱。
算了,反正她现在很穷,兜里掏干净了也只有春节奶奶给的五块钱压岁钱,硬到给她就拿着罗。
双胞胎不干了,立刻跑到余妈身边又是耍赖,又是打滚儿也要红包。
余妈拗不过双胞胎,起身走到正在喝芝麻豆子茶的余意身边。
“你们看着,妈妈把姐姐的红包都没收了,明天给你们买糖葫芦吃!”一边真的把她放在桌子上的几个红包收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余意傻眼了,喂,喂,我不要是一回事,抢走就不对了吧?
等客人散了,余妈给她打包好换洗的衣服和一床被子,掏出100块钱给她:“到了那里,庆庆就会给你找活干,这100块足够你用到发工资了,省着点花,家里可是一分钱都没有。”
余意接过这100块钱,心里五味杂陈。你明明没收了我的红包好吧,有四十块钱!这里的人都是就给100块就打发女儿出远门的吗?
她知道现在的物价低,可是火车票可不便宜,就给她这么一点钱,难道就没想过,万一她受了委屈想回家没路费怎么办?
现在的爸妈心可真大,下午亲戚吃饭的时候,他爸还一直老神在在的坐在那里,不慌不忙的喝汤。镇定得好像是别人家的孩子第二天就要出远门了似的。
给她整理行李也不出面,早早就躺下睡着了。
余意有点慌,亲身父母完全不上道,靠不住怎么办?
躺在床上,她翻来覆去有点睡不着。
半夜起来到堂屋找水喝,结果好像听到他爹妈在说话。
“九满和庆庆的火车票花了多少钱?”她妈在问她爸。
“ 400多块呢!”
“这么多钱?唉,那你抽了多少呢?”
“也是400!”她老爸的声音很虚,“人家愿意带九满出门,我们也不能太小家子气,给他买车票的应该的!”
“唉,我应该也去献点,起码能帮你分担一点。”她妈的声音带上呜咽。
“只能怪我,没能让你过上好日子。”
“我不怪你,双胞胎是我自己想要为余家生的,丢了工作我也愿意。”她妈坚定的说,“现在九满都大了,能自己出去找食吃了,等老大大学读出来也不愁挣不到钱,我们还年轻,顶多苦个两三年就能够出头了。”
余意喝完水,轻轻地回到了房间。
第2章 清风
第二天,连绵多日的春雨居然停了,远山绿水摆脱了烟雾笼罩,变得清晰鲜嫩。
清风吹拂在人身上,感觉清爽了许多。
四哥余庆开着车子来接余意。她爸端出早早准备好了鸡蛋桂圆红枣汤招待。
余意被双胞胎和他妈包围着,使劲往行李箱里面装咸菜萝卜干。
“听说北方只有大白菜吃,你带点妈做的萝卜干和香辣小鱼干,又下饭又开胃。”余妈拿着玻璃瓶子使劲往行李箱塞。
最后给她围上一条毛线围巾,是她连夜拆了一件旧毛衣织的围巾。天蓝色,是余意很喜欢的颜色。
又从自己脖子里掏出一块蝴蝶形状的玉牌挂到她的脖子上,若无其事的说,“这是你姥姥给我的嫁妆,现在就是你的了。”
余意低头看玉牌的模样,觉得很像自己以前有的一块。被她妈推搡了一把,“你也别舍不得,万一有什么事,玉佩给你应急。”又背过脸去,擦了擦眼泪,“出发吧,误了火车就不好了。”
堂屋里,余庆吃完了鸡蛋,看见余意过来,接过她的行李箱就跟叔婶告别。
资市讲究出门不送,回家必接。
余爸有些虚弱地坐在堂屋的椅子上,对着她微笑,虽然没有表现得特别舍不得,可是一眼不错的看着她的样子,还是叫她不忍。
“爸妈,我走了!”
“嗯,早点回来!”
家人出门,不管出远门还是只去菜市场买了菜,说走了的时候,都得加一句“早点回来!”取有去有回的意思。
俩兄妹走出堂屋大门。
院子里,还有两个不认识的人在抽烟,见到余意跟着余庆出来,相互使了一个眼色,扔了烟头上车了。
余庆介绍,这两个人是来省城的人,来提车的。
他被派来湘省省城,给老板送车给买家的,顺便回来来看看。
“等下他们把我们送到火车站就会把车子直接开走了。”余庆向她解释。
余意乖乖点头,从后视镜里看着离得越来越远的家,心里空落落的。
脑子里虽然存在两个人的记忆,却一点都不混乱,像是她的前世今生。
那个泥泞的小院子和茅草屋也是她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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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市火车站虽然是一个小站,出门打工的人却是非常多,所有人大包小包的带着行李或者坐或者躺或者走在火车站广场和车站候车处。
花几块钱就可以提前十分钟进入站台。
出门讲究的是穷家富路,兄妹两个交钱,拖着行李箱提前十分钟上了火车,找到最好的位置放好行李,安置好后。
排队进场的其他人这才陆陆续续奔跑进了月台。空旷安静的站台一下子就涌进了乌压压一大片人群。
一路上,余意都不怎么说话,中午,余庆带她去餐车吃饭,点了好吃的红烧肉套餐,她也吃不下,只是低头用筷子戳着肥瘦相间的肉块玩。
余庆看着不开心的堂妹,点了一根烟,边吸边犯愁。
不一会,他扔了烟屁股,叹了口气,“快吃吧,饭菜都凉了。哥知道你的心思,你肯定也是想上大学吧?”
“没有啊!”余意扒了口米饭,举着筷子惊讶地看向他,窗外的阳光照到她的脸上,明眸皓齿,唇红齿白。
上辈子,从幼教算起,上了二十二年学,加上这辈子十二年,加起来上了三十几年学。
她疯了才会还想上学呢,她只想享受生活了,呜呜呜。
“到了那里,你找点复习资料,好好的预备考大学吧!”自己的妹妹自己养着吧,好在现在公司效益还行,养个可爱的堂妹没问题。
“你还小,起早贪黑的打工挣那点钱也太可怜了。”余庆想到当年一个人出门打工的心酸,抹了一把脸,“等你读完大学出来再工作也不迟,这几年,哥哥管了!”
好家伙,余庆又拍着胸脯包揽下了堂妹4,5年的生活费。
到了京城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七点多,需要下车转乘去边城的车。
三月的京城天气还是很冷,路边的积雪都没有化开。
京城站是大站,下车的人很多,大家拥挤着下车来到站台,各自散开寻找自己的目的地。
余意下车后立刻冷得一哆嗦,牙齿不由自主地咯咯作响。
“加件衣服吧!”余庆说。
走到站台里边人少的地方,他从自己的行李箱找出一件大衣,正要给自己穿上。见到冷的牙齿打架的堂妹站着没动,没有加衣服的意思,明白了什么,“给!穿上吧,满洲里比这里还要冷!”
接过大衣,虽然有点嫌弃是男人穿过的,可认出这是件貂皮大衣,穿在棉袄外面,身体一下子就暖和了起来。
“九满穿貂真好看,”余庆笑着夸她,不像有的女人,穿着皮毛衣服出门逛街,像黑瞎子出山觅食。
他乐呵呵地又从箱子里掏出一件羽绒衣给自己穿上,合上箱子,拉着她赶向站台,“快走!车子要来了!”
北京到边城的火车缓缓开动。这次的行程所花费的时间比湘省到京城的时间还要长出10个小时,需要行驶33个小时才能到达目的地——边城。
货运火车运载着粗壮的木料呼啸着跟她们的客车交叉而过,车头的白烟滚滚,消失在蔚蓝清澈的天空中。
下午二点左右,火车在一片白茫茫的小城镇停下。
跟她前世看到的类似于俄罗斯城镇的景色不同。这个时候的边城还只是一个发展了两年的边境小城市。
建筑以平房为主,新楼房不超过五层楼。还有些为数不多俄罗斯风格的楼房,是民国时期的老房子。
拿着自己的行李跟着堂哥走在街道上,发现这里居然有很多外地人在这里开店做生意。
她知道这里,1988年边城被国家设立为经济体制改革开放试验区。成为了中国招商引资和出口创汇的前沿阵地。
这个地方也是前世老爹发家的地方,他老爹跟他说过无数次发家史。外国语大学毕业后,老爹学的是俄语专业,就来这边给人当翻译。
慢慢的自己也开始进货摆摊,攒了一笔钱后开店。
“那个时候的生意真的好做呀,什么东西都能卖出去,都能变成钱。”每次喝醉了,他老爹就会很怀念的跟她讲古。
挣到钱以后,他老爹也不享受,把钱都拿去继续扩大规模。
很快就有了自己的销售渠道,从新疆买棉花加工成布料,到开服装厂做服装,然后直接集装箱发货到俄罗斯。
正宗一条龙销售。
因为一直忙事业,导致他三十几岁才结婚,40岁才有了自己这个宝贝疙瘩。
从小宠到大,越有钱越宠她,按照她叔叔家的人说法,就是把她从一个萌宝,硬是拗成了一个纨绔女。
奶奶甚至提出让他叔叔的孩子余可来继承他老爹的公司。
她当时就怼回去了。
凭什么给他呀?
老爹的东西都是本姑奶奶的,谁也别想惦记!
穿过来之前,她就是为这件事情在跟老爹怄气。
余意慢慢垂下眼帘,深一脚浅一脚的拖着行李箱,跟在堂哥的身后。
当时,她坚决不不同意让堂弟作为继承人到进出口公司上班,为了这个天天闹腾。
他老爹却恨铁不成钢的说,“你就可可这一个堂兄弟,他有商业才能,以后我要是有个万一,也能护着你,不然你除了花钱什么都不会!把家业给你,全部败光了上大街上要饭?”
而她对付老爹碎碎念的办法,要么是尖叫。要么就是把古筝插上麦,使劲弹出棉花声来抗议。